更何况他可是刚“修养”结束不久。
这已让华妃心惊胆战,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兄长在府中“修养”期间,非但不知收敛,传出的言论竟越发狂悖。
她心急如焚,修书回家,恳求兄长谨言慎行,低调行事。
岂料年羹尧的回信更是字字如刀,信中竟隐隐流露出“若非当年有我鼎力相助,今日坐在龙椅上的还不知是谁”的意味,俨然以擎天保驾的巨功臣自居,认为皇上理应对他宽容厚待,如今的处置分明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捧着这封足以将年家推向万劫不复之地的回信,华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冰凉。
她日夜悬心,这信中的狂言,皇上是否已然知晓?
偏偏就在几个月前,皇上独独赏赐给她、象征着她无上荣宠的“欢宜香”,悄然停了。
那专属的、珍贵的香料,在她心中一直是皇上待她与众不同的铁证。
如今骤然停赐,在她看来,无疑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警告信号——皇上定然是知晓了兄长的悖逆之言,这是在敲打她,惩罚年家!
她既不敢去问胤禛为何停了欢宜香,更无力阻止兄长在自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能独自在这深宫之中,承受着这份日益加剧的恐惧与煎熬,不知前路在何方。
裕嫔从翊坤宫出来,便转道来了启祥宫拜见如今宫中另一位妃位主子——瑾妃曹琴默。
曹琴默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的裕嫔面容憔悴,肤色暗沉缺乏光泽,眼角唇边已有了细密的纹路,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宫装,发髻上只簪着两三支素银簪子并一朵浅色绒花,通身上下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暮气沉沉。
曹琴默心下微微一惊,她记得这裕嫔年纪应当还不到三十,怎地如同四十许人一般?圆明园过的不如意?不是说她自己请旨去的圆明园吗?
裕嫔被她打量得有些局促,手指不安地绞着帕子。
曹琴默收回目光,放缓了声音,语气温和:“裕嫔姐姐不必多礼,快请坐。你如潜邸比本宫早,按理,本宫该唤你一声姐姐才是。”
裕嫔坐下后,她继续温言道:“裕嫔姐姐不必过于紧张。皇上此次召你们回宫,主要是觉得四阿哥和五阿哥年纪渐长,该回宫正经读书了,并无他意。
如今皇后娘娘在景仁宫静养,宫中事务由华妃掌管。华妃性子虽直爽些,却并非会刻意磋磨皇子的人,五阿哥在阿哥所,你大可放心。”
见裕嫔神色稍缓,曹琴默又贴心地补充:“况且,宫里如今也没有明令禁止皇子阿哥出入后宫。
你若是想念五阿哥,大可时常传他到储秀宫说话,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只要不留宿,便无妨的。”
储秀宫是华妃划给裕嫔的宫室。
裕嫔听着这番细致入微的宽慰之语,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
她抬起眼,眼中带着真挚的感激,起身便要再行礼:“多谢瑾妃娘娘体恤关怀,告知臣妾这些……臣妾……臣妾在圆明园多年,心中着实惶恐,不知宫中规矩深浅。有娘娘这番话,臣妾心里就踏实多了。娘娘的恩德,臣妾铭记在心。”
曹琴默虚扶了她一把,含笑点头:“裕嫔姐姐不必多礼,日后在宫中若有什么难处,或找华妃娘娘或也可来与本宫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