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急忙迎上前,压低声音道:“哎呦喂,皇上您可算回来了!奴才差点就要捧着朝服往瑾主子那儿寻您去了。”
胤禛对“瑾主子”这个称呼未置一词,仿佛再自然不过。苏培盛心下暗喜,知道自己又摸准了圣意。
浴池内水汽氤氲,胤禛闭目浸在温水中,任由宫人伺候沐浴。待更衣时,苏培盛小心翼翼地为他穿上明黄朝服。十二章纹在晨曦中流光溢彩,五爪金龙盘踞前后,衬得他越发气宇轩昂。
“承恩殿的事都安排妥当了?”胤禛忽然开口。
苏培盛忙躬身回话:“天刚蒙蒙亮,奴才就派人将碧官女子送回去了。也知会了安答应,说浣碧姑娘今后不再伺候她了。”
“嗯。”胤禛理了理袖口,“一个官女子,不必特意下旨,你回头通知一声让六宫知晓便是。”他顿了顿,想起了另一件事,“安答应.……看着如何?”他还是好奇安答应编队昨天的羞辱是个什么状态。
苏培盛想起今早见到安陵容时,她脸上那片未消的红疹,心下明白定是那位新晋碧官女子的手笔,真是个胆大且心狠的人。面上却恭敬答道:“奴才瞧着安答应情绪尚可,只是昨夜似乎未曾安眠,脸上稍显亏损。”
胤禛闻言微怔,随即了然。他未再多言,在渐亮的晨光中踏出殿门。朝服上的金线在初升的朝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将天子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
胤禛上了朝,同时浣碧昨天抢了安答应侍寝的机会,今天已经成了碧官女子的事情,已经在后宫传开了,妃嫔们一面掩嘴嗤笑安陵容无能,连个贴身宫女都拿捏不住,竟让人踩着自个儿的青云路爬上了龙。
一面又暗自心惊,这碧官女子的胆子也忒大了些,一个奴婢就敢行这等欺君罔上,踩着自己主子往上爬之事,背后若无人撑腰,断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正当众人揣测纷纷之际,梳洗一新的浣碧却径直去了碧桐书院。她穿着一身新裁的桃红色宫装,发间别着两支赤金簪子,虽仍是官女子的打扮,通身的气派却已大不相同。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六宫宣告——莞常在便是她的倚仗。
六宫上下此刻都回过味来——浣碧名义上是安答应的贴身侍女,可谁不知道她是莞常在从宫外带进来的?当初不过是碍于规矩,才勉强指给了安答应使唤。
如今她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踩着主子往上爬,若说背后没有莞常在授意,任谁都不信。
可若真是莞常在的手笔,众人又糊涂了:前日她在“武陵春色”那般卖力地替安答应铺路,甚至亲自伴舞,那般姿态又是做给谁看?这前后矛盾的行径,实在令人费解。
此刻碧桐书院内,浣碧正跪在甄嬛面前,泪珠成串地往下落:“长姐,我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安答应还没得宠呢,就记恨着从前我怠慢她的事,变着法子磋磨我。若是真让她爬上去了,往后还有我的活路吗?我这才铤而走险……您想想,若不是被逼到绝境,我怎敢犯这欺君的死罪?”
甄嬛端坐在湘妃榻上,指尖冰凉。望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她只觉一阵陌生。
前日她还费心为陵容筹划,今日却被推到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六宫现在定然都认定了,是她甄嬛指使浣碧截了安陵容的恩宠。
可看着浣碧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终究心软了。事已至此,唯有设法补救。好在浣碧得宠后,往后在宫中也算多个帮手。至于陵容那边,日后好生补偿便是。
“你起来罢。”甄嬛轻叹一声,“事已至此,本主也不忍过多责怪你。只是安答应那里,你务必要好生赔罪。待会儿本主让人备些礼,你带去给她,就说是本主给她的补偿。”
浣碧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就这么轻易过关了?至于给安答应赔罪……到时候话该怎么说,还不是由着她?
“长姐放心,”她诚恳地叩首,“我回去定会好好向安答应赔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