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侧着身,面朝蓝忘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对方一缕散在枕上的长发,毫无睡意。
“蓝湛。”
“嗯。”
“今天那阵法,咱们配合得挺默契。”
“嗯。”
“你说,要是哪天咱们分开了,这令牌是不是就不好使了?”魏无羡忽然问,语气听起来随意,卷着头发的手指却停了。
蓝忘机在黑暗中转过头,即使看不清,魏无羡也能感觉到那道专注的目光。“不会分开。”
他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魏无羡心里那点莫名的、因接触到更庞大未知而产生的细微不安,忽然就被这句话熨平了。
他松开蓝忘机的头发,改为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嗯,不分开。”
他重复了一遍,将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却带着笑意,“我就是随便一说。睡了,明天还得盯着咱们的宝贝灵圃和地下那位爷呢。”
蓝忘机握紧他的手,没再说话。
蓝忘机的手掌比他的略大一些,指节分明,掌心有常年握剑和抚琴留下的薄茧,摩挲着他指腹时带着细微的痒意和独特的踏实感。
魏无羡将两人的手拉到颊边,侧脸蹭了蹭那温热的手背,像只确认领地与安心的大猫。
“嗯,不分开。”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带着一丝困倦的软糯。
蓝忘机任由他蹭着,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刮过,另一只手抬起,拨开他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指腹温暖地抚过他的眉骨。
这个动作太温柔,魏无羡舒服地眯起眼,干脆翻了个身,变成平躺,却把交握的那只手拉到自己心口处贴着。
隔着薄薄的寝衣,蓝忘机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一声声,仿佛敲在他的指尖上,也敲在他自己的心上。
“蓝湛,”魏无羡又唤了一声,眼睛在昏暗里亮晶晶地望着他,“你手真暖和。”
明明自己的手也不凉,却偏要这么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嗯。”蓝忘机低低应着,没有抽回手,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彼此握得更舒服些。
他的目光描摹着魏无羡在微弱光线下柔和的轮廓,从舒展的眉,到含笑的眼,再到微微翘起的嘴角。
看着看着,心里那处最柔软的地方便像被羽毛轻轻搔动,泛起一阵绵密的、近乎疼痛的珍爱之情。
魏无羡似乎感应到他目光里的重量,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
他忽然使了点坏,用空着的那只手,飞快地戳了一下蓝忘机的腰侧——他知道那里是这端方雅正的含光君极少数的“弱点”之一。
蓝忘机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看向恶作剧得逞后笑得肩膀微颤的始作俑者。
“睡觉。”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这两个字,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责备,反而有种近乎宠溺的妥协。
“好嘛好嘛,睡觉。”魏无羡见好就收,乖乖闭上眼睛,却把两人交握的手又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几乎半抱着蓝忘机的手臂。
他动了动,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脸颊挨着对方肩头的衣料,深深吸了一口那清冽安神的檀香味,满足地喟叹一声。
蓝忘机静静躺着,听着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平缓,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
他一直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动,只是任由魏无羡像抱着什么安心物件一样抱着他的手臂。
直到确认魏无羡完全睡熟,他才极其缓慢地侧过身,面对着魏无羡,借着窗外漏进的微光,长久地凝视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悬在半空,迟疑了片刻,最终只是极轻极轻地,用指尖虚虚拂过魏无羡的睫毛,仿佛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唇角带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清浅而满足的弧度。
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体温交融,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渐渐同步。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魏无羡是被一种奇异的、仿佛直接响在脑海深处的清脆鸣音惊醒的。
那声音似钟非钟,似磬非磬,清越悠扬,带着一种涤荡心神的韵律。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蓝忘机也已醒了,正从枕边拿起那枚天机阁令牌。
令牌表面,此刻正流转着一层浅浅的银色光华,那清越的鸣音正是从中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