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月接过,看着手机相册里,记载了严敏近几年亮眼的徒步战绩。
“真是没想到啊。”白恩月由衷感慨,“徒步大神竟然就在身边。”
她将手机递了回去。
“我算了年假,加上调休,正好十八天。路线拆成六段,每天二十到二十五公里,海拔拔升累计不到五千,理想之中。”
她掏出手机,划开离线地图,放大——一条红线沿着峡谷蜿蜒,像有人用朱砂在群山间轻描淡写地缝了一道伤口。
“从松潘古城出发,逆岷江支流而上,翻过雪宝顶南麓,再从黄龙后山切出来。前半段是林场土路,后半段是牧道,最冷的地方夜间零下十二,我带了零下十五的羽绒睡袋,够用。”
白恩月盯着那条红线,忽然想起手腕的伤口——同样红,同样孤独。
“为什么非得一个人?”她声音低下来,“高原冬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严敏合上手机,目光落在远处排队的人群,声音却轻得像对自己说话:“这也是一场自我修行的过程。”
她伸出食指,在空气里画了一条笔直的波峰与波谷——
“这些年,所有采样频率都围着项目转——伦理沙盒、缓存队列、熔断阈值……我的节奏被钉死在格子里。”
“难得能停一停,自然得听听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白恩月沉默,把手册翻至第二页——密密麻麻的表格:
每日里程、营地坐标、水源概率、撤离点、卫星电话电量曲线……
最后一栏用红笔圈出:
【暴风雪紧急预案】
她指尖停在红圈上,忽然问:“徒步有趣吗?”
严敏笑,眼角弯出细纹,像把风险当成甜点吞下去:“相当有趣。”
难得看到严敏露出这样的笑容,白恩月只觉得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中。
严敏伸手把手册抽回,拍了拍封面,语气恢复技术人员特有的冷静:“放心,我做足了功课。”“前不久我还做了装备升级——两台北斗定位器,一台主用,一台冷备;太阳能板+超级电容,零下三十也能充。”
一说到徒步,严敏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白恩月那颗悬浮的心。一点点随之落地。
她太清楚严敏的脾气——代码可以重构,架构可以重写,人生却必须自己编译。
“什么时候出发?”
“等发布会之后,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吧。”
白恩月垂眼,把空餐盘往前一推,金属与塑料摩擦出短促的“吱”。
“那林初的事……”
“交给你。”严敏把最后一口米饭吃完,筷子整齐架在碗沿,“我信你能把她带回来,也......”
“只有你能带她回来。”
她站起身,伸手揉了揉白恩月的头发,动作带着工程师少有的温柔:“别露出这种表情。”
白恩月抓住她手腕。
“答应我,”她声音低却用力,“一定要好好的。”
严敏想了想,点头:“好,一言为定。”
“毕竟来年,我们还更大的‘大山’要一起翻越不是吗?”
她抽回手,把绿色手册重新揣回口袋,转身走向回收台。
背影被食堂顶灯拉得笔直,像一条干净利落的信号线——
从喧嚣的人群里,笔直地,通向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