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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研磨伴幽(1 / 2)

油灯枯窗渡朝霞,墨迹鲜优睹研者。风影行古巷弦音,江雪埋侍女倾意。

小雪初霁的清晨,天还未完全透亮,那抹朝霞恰似被谁揉碎的胭脂,顺着窗棂的缝隙,一点一点漫进夏至的书房,如淌过青瓦的溪流,先染亮了窗纸一角,再漫过案头的砚台,将墨锭的轮廓描出一层暖红的边。

案头的油灯还燃着最后一缕微光,灯芯凝着一颗剔透的灯花,像极了昨夜未干的泪痕,在晨光中微微颤栗,终究还是抵不过朝霞的浸润,化作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融进了空气里,连带着灯盏边缘凝着的油痕,都被晨光镀上了一层柔光。

这便是诗句里“油灯枯窗渡朝霞”的真意,一衰一盛,一夜一昼,竟被这方寸书房里的光景,演绎得淋漓尽致,连空气里都浮着新旧交替的清冽气息。

夏至端坐案前,一身月白长衫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俊,衣料上绣着的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似藏着细碎的星子。他手中握着一方墨锭,正缓缓地在砚台上来回研磨,手腕转动的弧度轻柔如流水,似怕惊扰了这清晨的静谧。

那砚台是昔年一位故人所赠,虽非名家所制,却也温润通透,触手如凝脂,砚背刻着的侍女纹样,因年久磨蚀,面目已有些漫漶,恰如《研磨伴》中所言,成了岁月磨过的痕迹。

磨墨的动作不快,墨锭与砚台接触的地方,发出“沙沙”的轻响,似春蚕噬叶,又似细语呢喃,这声响混着晨露滴落檐角的脆响,竟似朱自清笔下那缕渺茫的歌声,轻得能融进墨香里,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动人。

墨汁渐渐晕开,从最初的浅淡如薄雾,慢慢变得浓黑透亮,像揉碎的夜沉淀在砚台凹处,连空气里都浮着细碎的墨粒,吸一口便觉清冽入脾,带着一股清冽的墨香,漫溢在整个书房,混着晨雾的湿润,酿成独特的气息。

夏至提起狼毫笔,笔尖轻蘸墨汁,笔毛吸饱了墨,微微散开,略一沉吟,便在宣纸上落下字迹。笔锋流转间,力道时而刚劲如松,似能穿透纸背;时而婉转如溪,似能绕指而流,不多时,那四句诗便跃然纸上,墨迹鲜润,仿佛带着生命般,在晨光中泛着光泽,连纸页都似因这墨迹而有了温度。

他望着纸上的字迹,忽然想起“墨迹鲜优睹研者”那句,此刻竟觉这墨迹似有灵性,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审视着自己心中的所思所念。这便是磨墨的妙处,磨的是墨,亦是人心,磨到极致时,连自己都成了被墨审视的对象,所有的焦躁与牵挂,都沉淀在这一磨一画之间。

“这般早便起来研磨,倒是比晨鸟还勤快。”一个温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清晨的微凉,却又透着暖意,似春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

夏至抬眼望去,只见霜降立在竹帘旁,身上披着一件藕荷色的披风,料子是江南的云锦,经纬间织着细如发丝的银线,在朝霞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像落了一层星子,领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样,在晨光中更显雅致。

她手中端着一个乌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盏青瓷茶盏,热气袅袅娜娜地往上飘,在她鼻尖凝成一层细密的水珠,又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指尖捏着茶盏的边缘,指节泛着淡淡的粉,与青瓷的青润相映,竟似一幅淡墨小品。

“心里想着些事,便睡不着了。”夏至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走到霜降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指尖触到瓷壁的温热,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带着心底的焦躁都消散了几分。

这茶盏是汝窑的,釉色青润如玉,似凝了千年的月光,杯沿刻着一圈细密的回纹,正是他昔年赠给霜降的旧物,纹路间还留着两人指尖摩挲的温度。“倒是让你费心了,这么早便为我煮了茶。”

霜降浅笑,眉眼弯如新月,盛满了晨光:“你这性子,便是闲不住的。昨夜里还想着北方的旧友,怕是一夜都没睡安稳吧?”她走到案前,目光落在纸上的诗句上,指尖轻拂过微凉的纸页。“这诗写得真好,把研墨的意境写得入木三分,难怪墨云疏总说你是‘笔底生花,情中见骨’。”

夏至轻啜一口热茶,茶香与墨香在舌尖交织,沁人心脾。“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磨墨需有耐心,一点一点慢慢来,急不得,就像我们如今等着北方的消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静如镜面的墨汁上,“就像这墨锭,经得住反复研磨,才能成上等的墨汁;人经得住岁月的打磨,才能沉淀下不慌不忙的心境。”

“你说的是极。”霜降点头,指尖拂过宣纸细腻的纹理。“不过,也需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一旁伴着,不然这般研磨岁月,岂不是太过孤寂?”她的声音轻柔如春雨,淌过夏至的心田。

夏至心中一暖,握住霜降温暖柔软的手。“有你在身边,我便从未觉得孤寂过。”他的目光温柔如朝霞。“你就像这砚台旁的清水,能让墨锭焕发光泽;又像这书房里的晨光,能驱散阴霾,让清晨有了期盼。”

两人正说着,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林悦清脆的嗓音:“阿至哥,霜姐姐,你们起得可真早!我娘做了梅花糕,特意让我送来给你们尝尝!”话音未落,一个娇俏的身影便掀帘而入,手中提着一个系着红绳的竹编食盒。

林悦穿着一身大红袄子,脸蛋冻得通红,发梢还沾着晨霜,一进门便把食盒放下打开,动作鲜活。“快尝尝,还是热乎的呢!我娘说了,这梅花糕要趁热吃,凉了就没那股子香甜劲儿了。”

食盒一开,一股混着桂花的甜香便漫溢开来,缠上鼻尖。梅花糕形似初绽的寒梅,花瓣纹路由豆沙细细勾勒,色泽金黄透亮,点缀着细碎的桂花。咬一口下去,软糯与清甜在舌尖交织,淡淡的姜汁暖意漫开,熨帖四肢百骸。

“毓敏嫂子的手艺真是绝了!”夏至赞不绝口,眉宇间的阴霾散了大半。他递糕给霜降,两人相视一笑,又给林悦递上热茶,“这么冷的天,快喝点茶暖暖身子。”

林悦接过茶盏,喝了一大口,眉眼舒展:“我娘说,阿至哥你最近心思重,特意加了点姜汁,暖身又安神。她还让我问问,要不要再给你做些别的点心,说‘好味能解几分愁’呢。”

“替我多谢毓敏嫂子,有心了。”夏至笑着说道,心中满是暖意,“这梅花糕就很好。等过几日,我再去拜访她老人家,当面致谢。”

正说着,院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沉稳而儒雅,一听便知是邢洲。“想必是邢洲兄来了。”夏至话音刚落,邢洲便掀帘而入。

他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衫,衣摆沾着晨雾的湿气,手中抱着他那把刻有“松风”二字的古琴,琴囊上的松枝纹样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身上带着寒气,却难掩笑意与儒雅之风。

“早啊,阿至,霜降姑娘,林悦姑娘。”邢洲笑着招呼,目光落在案上的诗句与梅花糕上,眼中一亮,“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既有好诗可赏,又有好茶好糕,真是人生乐事。”

“邢洲兄快请坐。”夏至示意他坐下,为她续上热茶,茶水注入盏中,叮咚如玉珠落盘,“我们正说着研墨的道理,你来得正好,一同探讨。”

邢洲坐下,拿起宣纸细细品读。他目光专注,手指轻拂过墨迹,感受笔锋流转,满是赞叹:“阿至,你的字愈发沉稳了,似老松扎根。这‘风影行古巷弦音’一句极妙,仿佛让人看见风影穿巷,听见弦音淌过石板。”

“邢洲兄过奖了。”夏至语气谦逊,“我也是有感而发。昨夜听庭院风声,便想起了古巷弦音。风本无影,却能留下痕迹;弦音无形,却能触动人心。这就像我们做人,心中有坚守,便能留下自己的印记。”

邢洲深有感触地点头:“正是。就像这古琴,历经岁月打磨,琴身愈温润,声音才愈动人;人历世事沧桑,心境愈沉淀,情感才愈真挚。”他轻轻拨动琴弦,“铮”的一声,清越如泉。

琴声漫过宣纸,似带着墨香的温度,与窗外风过梅枝的轻响相和,将晨雾都兜住了几分。琴身的“松风”二字在光下微微浮动,仿佛应和着曲中意境。

琴声与墨香、茶香、糕香交织,空气都染上了诗意。林悦托着下巴,听得痴迷,忘了手中的糕点;霜降静静聆听,目光温柔地落在夏至身上;夏至闭目感受琴音,思绪似与之融为一体。

良久,琴声渐歇,余音绕梁。邢洲睁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阿至,我有灵感了!不如我们合作,你作诗,我谱曲,就以这‘研墨伴幽’为题,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夏至眼中闪过欣喜,“能与邢洲兄合作,是我的荣幸。”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苏何宇豪气的声音:“阿至,邢洲,你们都在啊!”他大步走进,一身劲装带着风尘,腰间佩剑沾着晨霜,精神却抖擞。“我刚回来,联系上了江湖上的朋友,他们可帮忙打探北方消息,不过还需些时日,‘欲速则不达’。”

夏至闻言心中一喜,连日焦虑消散几分:“太好了,多谢苏兄。一路辛苦,快坐下喝杯热茶。”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苏何宇摆手,拿起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嗯,毓敏嫂子的手艺没话说!对了,柳梦璃也捎信来,说资金已有眉目,她联系的商界朋友都愿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