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先生迎着李刚冰冷的目光,坦然自若,甚至嘴角还牵起了一丝极淡的、带着古老骄傲的弧度。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因刚才迅猛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西装袖口,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优雅的礼仪动作。
“李局长,受惊了。”Z先生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从容,“老朽并无恶意,只是想用我们这行最古老的方式,向您证明一点……”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深邃如古井,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一个真正老派的杀手,他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夺取性命。更在于……他能嗅到死亡降临前,那最细微的征兆。”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李刚刚才被刀背触碰过的脖颈。
“有些危险,是再先进的科技也无法提前预警的。比如……隐藏在人群中的、另一条毒蛇的凝视;比如……某些场合下,看似无害的器物里暗藏的杀机;再比如……人心深处,那瞬间迸发的、毫无逻辑的恶意。”
“老朽方才若有冒犯,实属无奈。”Z先生微微颔首,姿态放低,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只是想告诉李局长,Z组织纵然一时失手,但我们数代人积累下的,不仅仅是杀人的技巧,更是对‘危险’本身的洞察与直觉。这份直觉,在某些关键时刻,或许比再严密的安保,更能护得周全。”
他这是在炫技,更是在为自己,为整个失利的Z组织,挽回最后一丝尊严,证明他们即便被收编,也拥有着无可替代的独特价值——一种超越了现代科技监控的、源自无数生死边缘淬炼出的古老预警本能。
李刚沉默了。
他脖颈处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那刀背掠过的、象征性的冰冷。他没有去质疑Z先生的话,因为在对方暴起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没有丝毫预警,直到那冰冷的触感传来。这种对距离、时机、心理的精准把控,以及那近乎艺术的炫技式威慑,无疑是对他刚才全方位碾压的一种巧妙反击。
良久,李刚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他缓缓靠向沙发背,手指轻轻拂过自己刚才被“触碰”的脖颈,那里完好无损,连一道红痕都没有。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复杂意味。
“Z先生……好手段。”李刚终于开口,目光中的冰冷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审视,“这一课,李某记下了。”
他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向Z先生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姿态间,已然默认了对方这最后找补回来的些许颜面,以及那份“古老直觉”的价值。
“既然如此,”李刚放下茶杯,语气恢复了谈判的沉稳,“那我们继续。关于那份诚意,以及Z组织并入后的具体权责……我想,我们可以谈得更深入一些了。”
Z先生微微一笑,知道这场艰难的交锋,终于在刀锋边缘,勉强达成了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新的平衡点。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他优雅地回应,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