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逸与夏嫣然再次面临危险之际,已经逃出去白莲教营寨的徐肆此刻正向着荠县狂奔。
徐肆的身形在黑夜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他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疲累,而是因为李逸和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所面临的绝境。
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那火光混乱、杀声隐隐传来的白莲教营地,牙关紧咬,脚下更快了三分。
必须尽快回城搬救兵!
然而,当他如同疾风般冲到荠县东门一里多地时,城墙上陡然响起尖锐的梆子声和厉喝。
“站住!何人夜闯城门?!”
数支火把立刻从垛口探出,强弓硬弩上弦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箭簇的寒光冷冷地锁定了他。
徐肆急刹住脚步,高举双手示意,朝着城头用尽力气喊道:“是我!典史李逸麾下徐肆!有紧急军情,速开城门!李典史身陷敌营,急需救援!”
城头火把晃动了几下,显然荠县还是有人知道这位跟在李逸身边的汉子。正有民壮打算放徐肆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垛口后,正是常威麾下那位王镇山将军的心腹校尉。
他探出头,借着火光看清了徐肆的脸,却并未立刻下令开门,反而慢条斯理地问道:“哦?原来是徐兄弟。你说李典史身陷敌营?他为何深夜出城?可有周大人和我家将军的手令?就你一人回来?情况属实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带着明显的拖延和审视意味。更何况,今夜侦查白莲教营地,这早就是白天就定下来的事情,此时此人反问为何出城,你就是存心刁难了!
徐肆心急如焚,强压怒火急道:“军情十万火急!李大人为探敌情亲自涉险,现被叛军高手围困,危在旦夕!请让某速速惠城,禀报常将军、周大人发兵相救!详情容某入城后面禀!”
那校尉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徐兄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如今荠县实行军管,夜间城门开启需层层报备,查验无误,以防奸细诈门。你且稍候,容我派人去禀报王将军定夺。”
说罢,竟真个转身,对旁边一名士卒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士卒不紧不慢地跑下城墙,显然是去“通传”了。
“混账!”徐肆眼见对方刻意拖延,气得目眦欲裂,李逸那边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殒命!他再次向前冲了几步,厉声道:“李典史若有不测,尔等担待得起吗?!”
“咻!”一支警告性的箭矢射落在他脚前一步之地。那校尉冷硬的声音传来,“徐兄弟,再敢靠近,以冲撞军阵、疑似奸细论处,格杀勿论!老实等着!”
就在徐肆几乎要绝望硬闯之时,城墙上另一处传来一个带着荠县本地口音的、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赵校尉!那是徐爷!李大人身边的人!李大人为了咱荠县亲自去探营,如今遇险,你们怎能见死不救,还拦着报信的人?!”说话的是一个被征调上墙协助守城的民壮头目,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满脸愤慨的本地青壮。
那赵校尉脸色一沉:“尔等懂什么军法?再敢喧哗,军法从事!”
那民壮头目却梗着脖子,对着左右喊道:“荠县的爷们儿!李大人平日里怎么对咱们的?现在大人有难,咱们能眼睁睁看着报信的被拦在外面吗?!放徐爷进来!出了事,俺老王担着!”
他这一呼,附近不少本就是荠县守军或民壮的人都骚动起来,看向赵校尉等人的目光充满了不满。
眼看群情汹涌,又或许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彻底激化矛盾,那赵校尉脸色变幻几下,终于冷哼一声,极其不情愿地挥了挥手:“放他一人进来!严密搜查!”
沉重的侧边小闸门这才缓缓升起一道缝隙。徐肆毫不犹豫,如同游鱼般闪身穿过守御大阵,从侧面入城,甚至顾不上对那民壮头目道谢,只匆匆一点头,便朝着城内狂奔而去。
他第一个找上的,是按察佥事同知周文远。这位文官老爷深夜仍未安寝,正在驿馆中秉烛翻阅文书。听完徐肆急促的禀报,周文远放下手中的卷宗,捋了捋长髯,脸上却同样带着一丝为难。
“徐壮士稍安毋躁。李典史身先士卒,探敌营以致身陷险境,本官闻之,亦是忧心如焚。”
他话锋一转,“然,本官乃按察司文职,主管刑名钱粮,于军事调遣一道,实无权柄,亦不通晓。贸然越权插手军务,非但于救援无益,反易造成指挥紊乱,贻误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