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将赖洪勐召至御书房时,夜色已深。烛火摇曳下,皇帝的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眼底的锐光如刀锋般刺破黑暗。
"朕要你潜入阿瓦城,联络莽达麾下的一位旧部——昔日的缅国副将罕达。"朱由榔将一封密信递出,信纸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泛黄,"此人曾与沐王府有旧交情,三年前因政变被贬至边境。若能说服他倒戈,缅军内部必生裂隙。"
赖洪勐接过信,指尖微颤。阿瓦城戒备森严,擅入者皆被枭首示众。但皇帝的语气不容置疑:"务必将人请过来,活口带回。"
"臣领命。"他压下喉间涩意,转身隐入夜色。
三日后,简牙变再度踏入永昌城。此次他未携兵刃,只带了一匣檀木盒子。朱由榔冷眼审视这位缅甸使臣,对方眉宇间的傲气已敛去三分。
"陛下,莽达王愿以诚意换诚意。"简牙变掀开木匣,内里躺着三颗头颅——皆是缅军擅扣大明商队的将领,"此乃赔罪之礼。另有一议:若陛下愿以太子暂居缅甸为质,我国可退兵百里,并助大明抵御清军。"
殿内哗然。白文选怒斥:"以太子为质,岂非辱国?"朱由榔却沉默良久。他想起那夜审讯俘虏时,缅军军官所言:"莽达最忌内部分裂,若边境土司倒戈,其王位亦不稳。"
"太子乃国之根本,岂能轻涉险地?"朱由榔掷盏于地,瓷片溅裂,"莽达若真心求和,当以平等之礼相待。朕可允诺停战三月,期间互派使臣商榷。但若再提质人之议......"他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劈裂案几,"大明将士的刀,不认什么王权,只认血仇!"
简牙变面色青白,躬身退去。朱由榔的余光瞥见对方袖口暗纹——那正是罕达家族的图腾。
夜色渐浓,赖洪勐的踪迹却迟迟未现。朱由榔在寝宫踱步,掌心攥着沐剑声送来的密报:罕达已被贬至勐腊,距阿瓦千里之遥。若赖洪勐失手,不仅任务失败,更可能引得缅军提前戒备。
第五日晨,城门守卫忽报:赖将军归来,却重伤昏迷。朱由榔疾驰至驿馆,只见赖洪勐满身血痂,怀中却紧护一老翁——正是罕达。
"陛下......幸不辱命。"赖洪勐咳出淤血,嘶哑道,"罕达愿助,但需......一物为信。"
朱由榔凝目望去,老将枯瘦的手掌中,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虎符。那是沐王府百年前赠予罕达先祖的旧物,象征血誓。
"好。"朱由榔当机立断,"即刻安排军医救治,另传令沐剑声,筹备三日后与罕达的密议。"
与此同时,阿瓦城内,莽达的怒火已燎原。简牙变第三次谈判失败的斥责声震得宫梁颤动。
"朱由榔竟敢拒质人之议!"莽达将金杯砸向地砖,"传令,三日内集结十万兵马,踏平永昌!"
简牙变却跪地谏言:"王上息怒。臣观朱由榔此次拒质,似有底气......若贸然强攻,恐中其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