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王曾显然不是一个轻易退让的人。这个少年状元直盯着当朝宰相的眼睛,语气谦卑却坚定。
“下官不知当时京中闹成何等情况,因为我还没有入仕。但下官知道,这些年里,洛阳到雄州等地实行这些试点以来,成效斐然。”
吕端不防备被他堵了一口气,当年的事情,吕蒙正虽然有操之过急的问题,但本质上是因为赵炅严苛引发了四川农民起义,为扑灭这场农民运动,不得已调集全国资源。所以,尽管最后把吕蒙正推出去平民怨了,却不允许士绅阶级更多的追究宣扬,损害自己的英明形象。所以王曾拿这个跟他打哈哈,他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
而洛阳到河北的支援也是实情。前些年,战事不断,辽北的游骑总是给人以恶心的损伤。他们这些人,你也不是打不过,但动不动就出来劫掠,老是会破坏后勤线,杀伤落单的宋军。所以当时李继隆和王旦共同商定。具体由王曾等人执行。
这种以物换物的办法。朝廷中也不是没有人质疑,但寇准一句话就堵回去了,“太行山两侧都是我军固守的将士。若不如此,他们如何吃得上饭,为我大宋守疆土?朝堂上的诸公高床软坐,谁敢与他们去说吗?”
只能说,在认准的事情上,寇相公火力还是很猛的。
可这种刚猛在吕端眼中多少有点儿愣头青的成分。这些文官勋贵讲什么大义,难道是真心的吗?本质上不就两个字,利益。
想到这里,再想想国家大局。望着眼前干劲十足却懂得谦卑的年轻人,吕端喝了一口价比黄金的岩茶,稳了稳心绪,开口道:“此事一时争辩,不出结果来,我们不妨换个话题。孝先呀,老夫长你这些岁数,总该算你个长辈。多问一句,你在河北多年,难道就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吗?”
他这忽然一套近乎,像这些年来已经经历过世事的王曾都一恍惚,不是,吕相公,咱们之间有这么熟吗?你直接就问我的婚事?
好像知道这年轻人心里怎么想的,吕端乐呵呵道:“自来榜下捉婿,你家叔父与我有交,这些年常为你婚事发愁呢。”
这说的王曾稍微有点儿愧疚,他自小老成,不愿意庇护于叔父叔母的羽翼之下,其实他却也知道,自父亲去后,叔父为养育他,真的是倾尽全力,说一句视若己出,绝不为过。这些年,自己为了国家,为了自己也好,总是奔波在外,于孝道上确实有亏,还老是让家中大人担心。
不过王曾到底已经历练出来了,不过心神稍微一动,旋即正色道:“曾之家事,吕公当然可以说上两句,但是国事当头,我却无心风花雪月,还请相公见谅。”
吕端却不急,道:“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河北肢体特殊,朝廷早已关注,因为代王以下多是女臣,男子混迹其中难免有些不便。但我们冷眼观察着。王知州堪称有德有才,自然也有不少同僚想要请教一下,该如何在河北之地为官,家里子弟总是太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