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金,此刻的他早已改头换面,还装了一对假腿,只是时间太短,还没完全适应。
“我们的客人已经来了。”拉佩站起身。
在跑狗场的外面,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入,这些马车全都精美华贵,有的马车上还刻着纹章。
原本围拢在跑狗场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他们想象不到会有这么多贵族来捧场,要知道就连跑马场也不是经常有贵族出现,这也让一些想找麻烦的人退缩。
那一辆辆马车径直驶入一个原本被封闭的出入口,这个出入口和别的出入口完全不同,里面有一条长廊,马车驶进去后,车内的人才会下来。
这些人面前是一道很宽的阶梯,红毯铺地,两边的扶手是贴金的,上去后就是上面那一层。
上面那一层的布置完全按照宫廷的标准,或许考虑到来的女孩子会多一些,这里的布置更符合女士的审美观点,所有椅子都上了乳白色的油漆,还用金色油漆勾勒出边条,墙壁和天花板上是异常繁复的浮雕,比起那几座宫殿不遑多让,此时有一群从舍利谢宫借来的侍者正在忙碌着。
这座观看台同样是封闭的,一层轻纱将观看台和外面隔绝开,这既是为了阻挡飞扬的尘土,也是为了隔绝喧嚣和嘈杂,同样也隔断窥视的目光。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符合贵族的派头。
在建造这座跑狗场之前,拉佩特意弄了一批人分析跑马场的缺失。
跑马场并非样样都好,虽然很多贵族对跑马很感兴趣,却很少有贵族去跑马场,特别是那些有身份的贵族,问题就出在阶梯型的看台上。
虽然跑马场有专门为贵族准备的包厢,但是这些包厢和其他看台在同一层,无法突出贵族高人一等的身份,而且那些包厢也缺乏隐蔽性。
建造跑狗场的时候,拉佩持意让人把座位变成上、下两层,两边是隔开的。
事实上,上面那一层也是隔开的,总共隔成五大块,刚才那些付了一百比绍的人全被安排在另外一片区域。
“很不错,比想象中要好很多。”保得利东看看,西望望。
“来一杯怎么样?”拉佩很热情地打招呼,旁边的侍者早已端着酒走过来。
“这里是你的产业吧?你骗不了我。”保得利并不是蠢人,一看到这里的布置,立刻就明白自己上当。
“这是逃避打赌的借口吗?”拉佩问道。
保得利知道自己上当,成为拉佩宣传的手段,但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喝道:“我可没这么说,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你的狗呢?”拉佩问道。
保得利朝着后面点了点头,立刻有两个训狗师牵着一群猎兔犬走上来。
“我看别比了,你肯定输。”拉佩摇了摇头,一脸怜悯地说道。
“谁说的?”保得利顿时怒了。
“你根本就没花过心思,恐怕这些狗是你这两天搞来的吧?”拉佩轻哼一声,说道:“猎兔犬确实跑得很快,但他们绝对不是跑的最快的狗,甚至连前十都挤不进去。”
保得利的脸顿时青一阵,紫一阵,他相信这话是真的,因为拉佩没必要骗他。不过让他就此认输,显然不可能。
“没跑过,谁能够肯定它们跑不赢?”保得利梗着脖子问道。
“是啊,必须比试一下才知道。”一位伯爵千金在旁边起哄。
“这次就算输了,下一次再赢回来就是,你千万别拿这个借口逃避啊,不然我们会鄙视你的。”另外一位小姐干脆将保得利一军。
帮拉佩说话的人越来越多。
“比就比,不过奖励怎么算?这一次我输了,你们认账。万一下一次我赢了呢?你们是不是仍旧认账?”保得利并不在乎输赢,他怕的是做冤大头。
“我肯定认账,不过你不会邀请我。”那个生性刁钻的小姐道。
“我也认。”
“我认的。”
每一位小姐先后表态,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弗朗西斯科侯爵千金的身上,大家都知道保得利冲着她来的。
“好啊,你有本事就赢。”弗朗西斯科侯爵千金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咱们比!”保得利朝着拉佩大声吼道,他并不是粗心,他很淸楚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已经很不错。
“不急,让你的狗先熟悉一下跑道。”拉佩突然变得异常大度起来。
实际上拉佩是在拖时间,为的是让这些大贵族的子女多待一会儿。
没人看透拉佩的意图,保得利当真了,带着他的跟班和狗下去,跟着他来的那些贵族子弟也都一窝蜂地跑下去,上面只剩下拉佩和那些小姐。
小姐们此刻正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刚刚上来的时候她们还有些拘谨,不太习惯,现在她们渐渐活跃起来,因为这里给她们的感觉很不错,那些座椅及装潢,还有从舍利谢宫借来的侍者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熟悉的,便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开始闲聊和玩乐。
拉佩设计上面这一层的时候,参照的是沙龙和高级俱乐部的形式,一侧是酒柜和放食物的地方,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最前面是一排观赏座,想要看赛狗,那里是最好的位置。其他地方全都是带桌子的那种座位,可以打牌或下棋,也可以吃东西。这里还有包厢,这些包厢被严格地隔绝开,做任何事都是可以的。
拉佩游走于这些小姐之间,时而和她们调笑两句,时而又一本正经地和她们谈论音乐、诗歌和绘画。突然,拉佩看到金走过来。
“几位小姐,我有点事,去去就来。”拉佩打声招呼就离开。
金之所以来叫拉佩,是因为安博尔·诺德来了,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有些是拉佩在舍利谢宫的舞会上看过的人,也有一些是陌生人,但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又表明他们的身份,他们和安博尔·诺德一样,都属于警察系统。
“欢迎。”拉佩迎上去。
此刻的安博尔·诺德一脸得意,他今天确实赚足面子,单单这身衣服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拿到的,而且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他至少已经没有刚来时的那么土气。
“你可真有本事。”安博尔·诺德看了隔壁一眼,他知道真正的贵宾都在那里。
“这边你帮忙招待一下,我没办法陪你们,我得顾着那边。”拉佩朝着隔璧努嘴,紧接着道:“我和保得利还有一场赌赛。”
“咱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享受,等一会儿你得帮我们介绍一下。”安博尔·诺德朝着隔壁努嘴。
“今天不行。”拉佩连忙摇了摇头,他才不会那么蠢,先不说做这种事吃力不要好,就算他肯帮忙介绍,也至少要等到那些人来过十几趟之后,得帮他捧够场才行。
“拜托,拜托,这些人都很有诚意的。”安博尔·诺德悄悄地撚了撚手指,这个意思不言而喻。
拉佩可不会上当,因为就算要从这些人的口袋面掏钱,他也有更好的方法。
“等一会金跑得快的话,我会让他过来一趟,他会让那些人主动退缩的,相信我。”拉佩拍了拍安博尔·诺德的肩膀。
对于这一点,安博尔诺德倒是相信,他全家人都曾经领教过金的厉害,那毫不留情的嘲讽让他们每个人都无地自容,但偏偏又充满渴望,只求金能够多指点两句。
“你帮了我忙,我会记住的,回头我会把你介绍给那些大贵族的子女。”拉佩随口许诺,但他没说什么时候兑现。
安博尔·诺德倒也不在乎,至少他看到希望,不像之前的那段日子,钱花如同流水般,但是都打了水漂。只有在拉佩这里,他花钱总能得到一些回报,有时候甚至是超额的回报,譬如他身上这套衣服。
“那真是拜托了,你的好处,我会牢牢记住的。”安博尔·诺德连声感谢。
比赛又要开始了,所有狗都已经站在跑道上。
这里总共有二十四条跑道,比跑马场那边要多一倍有余,毕竟狗的身材比马要小得多,这就是赛狗的优势。
此刻,十二条跑道被一群猎兔犬占据,这些都是保得利的赛犬。拉佩只派了三条狗上场,三条都是灵缇犬,而且是那种杂交的品种,样子看上去确实有些呆愣愣的。
在跑道的后面,拉佩和保得利双目瞪视着,各不相让。
是当初拉佩和保得利的约定,赛马必须考虑骑手的重量,所以用的全都是专门的骑师。赛狗就不同,再蠢的人发号施令总是会的,所以他们亲自上场。
“说实话,我其实挺欣赏你的。”保得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我已经调查过你的身份,你根本不是什么贵族,而那个老头是外地来的一个警察厅厅长,他是你的靠山。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从哪里弄来这套衣服,不会是偷的吧?”
拉佩看着保得利,好一会儿他冷笑一声,摇头说道:“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不受欢迎,原来你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白痴。”
“信不信我立刻叫人来抓你!”保得利怒道。
“如果你叫的是警察,他们根本就不会听你的话,因为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如果你叫的是打手,那么你看到的只会是一堆尸体。”拉佩冷笑一声。
拉佩看了那群替保得利助威的跟班一眼,紧接着道:“他们根本没有好好调查,如果他们花点心思,就会知道我和一起刺杀案有关,还会知道有一群黑帮会曾经威胁过我,结果那些家伙都失踪了,如果他们再调查得仔细一点,肯定会告诉你离我远一点。因为……我是一个黑魔法师。”
“黑魔法师!”保得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从来没有隐藏过这个身份,知道的人很多。”拉佩一边说道,一边对着上面的那些小姐招了招手。
保得利误会了,以为那些小姐都知道这件事,如此说来,他的那些跟班确实没花心思去调查。
见保得利的心乱了,拉佩继续说道:“我确实没有贵族身份,我的上面有两个哥哥,将来轮不到我继承。我也没这个打算,因为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得到一个爵位,就像我的叔叔那样。”
“我不管你的身份,我只希望你离娜达利雅远一些。”保得利的口气很强硬,但实际上他已经退缩。
“这不可能。”拉佩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对娜达利雅没有任何奢望,这只不过是一个承诺,有个人让我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她。”
“你照顾她?”保得利冷笑一声。
“别以为这只是一个笑话,回去问一问你的父亲,他如果肯说实话,你就会明白现在的局势有多糟糕。看看四周的那些人,在你的眼里,他们全都卑微而又低贱,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变成一头头凶恶的猛兽,把你和你的家族撕碎。”
保得利没有想到骤然间会听到这样的话。
贵族并非像脑袋插在沙子里面的鸵鸟,很多人也看到局势的恶化,保得利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
“让你发誓的那个人是谁?”保得利问道。
“就是我叔叔。”拉佩露出一丝黯然的神情。
“他是谁?”保得利追问道。
“最近被刺杀的那个。”拉佩轻叹一声,好像很不愿意回答似的。
保得利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比格·威尔的名字,但是他知道有一位国王的亲信在南方遇刺,而且那个人属于强硬派。
“他遇刺的地方是南部的一座小城,名叫塔伦。你的手下甚至没有调查那个老头的身份,他就是塔伦的警察厅厅长,他想调回马内,而我想调查案子,所以我们一拍即合,我帮他找门路,他为我调查案子提供方便。你的跟班很会开玩笑,居然说他是我的靠山,他自己肯定不敢承认。再说,你应该看过我对那个家伙的态度,你对自己的靠山会是这样的态度吗?”
保得利挠了挠头,他隐约记得拉佩曾经拿地方上的官员开玩笑,说他们是乡巴佬,其中当然也包括安博尔·诺德。
“就算局势真的会恶化,也用不着你来保护娜达利雅。”保得利昂起头。
“难道指望你来保护她?”拉佩轻嗤一声:“你父亲或许有这个能力,只要他没死,但只要你还没继承爵位,你就没资格动用家族的力量,难道你指望那些跟班?”说到这里,拉佩哈哈大笑起来。
保得利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这话太不给他面子,却偏偏是实清。
看到保得利被刺激的够厉害,拉佩正色道:“先别管这些,我们还是分个输赢吧。”
拉佩走上前,一只手抓住闸门的拉杆。
那三条杂种灵缇顿时警戒起来,它们已经是赛场老手,知道闸门马上要打开,全都做好准备。但那些猎兔犬却茫然无知,仍旧东看看,西瞧瞧。
“让你的狗做好准备吧。”拉佩很有风度地说道。
保得利仍旧在想刚才的那番话,他心不在焉地走到闸门前吆喝两声。
这些狗训练得不错,立刻安静下来。
拉佩猛地一按拉杆,刷的一声,闸门全都升起来,几乎同时,一只又肥又大的兔子出现在跑道前方十几尺的地方。那是一只投影过来的兔子,它撒腿就跑。
三条灵缇如闪电般窜出去,并不是他们反应快,而是它们早就等候着这一刻。
隔离半秒,另外十二条猎兔犬也冲了出去。
说到反应速度,猎兔犬绝对比灵缇强得多,不过它们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闸门一下开居然没有立刻动起来,看到那只兔子才开始猛追。别看只是短短的半秒之差,距离已经拉开。
那三条灵缇是拉佩选了一个多月的收获,每一条都带有冠军血统,他还让弗勒调配一些药剂,进一步增强了三条狗的速度和耐力。
半秒之差,足以让这三条灵缇和那些猎兔犬拉开五、六尺的距离,而且这个距离变得越来越大,当第一圈结束的时候,距离已经拉到十几尺。
“你最好让你的狗加快速度。”拉佩得意地朝着保得利炫耀道。
“用不着你来教。”保得利两眼冒火,站在跑道边上大声吼道:“快,给我快跑,如果跑输的诂,找就把你们全都做成狗皮大衣!”
“加油加油,快超过去。”
“追上那三条杂种狗。”
“快追,死胖子让你的狗跑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