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熙看着他伏在地上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官员,平日里拿着朝廷的俸禄,享着荣华富贵,关键时刻却如此不堪。
若不严惩,何以儆效尤?何以护得住他的儿子,护得住这万里江山?
“你可知罪?”沈御熙追问,声音陡然拔高。
“臣知罪!臣罪该万死!”
赵勋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已经磕出了血痕。
沈御熙沉默了片刻,殿内的寂静再次蔓延开来。
堂下的几位大臣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触怒了盛怒中的帝王。
沈砚舟站在一旁,看着父皇冷峻的侧脸,看着阶下如同丧家之犬的赵勋,握着拳的手缓缓松开。
“陛下!”
赵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吼,“臣……”
“不必多言。”
御座上的人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传朕旨意,兵部尚书赵勋,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着即革去所有职务,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其家产抄没,族人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陛下——!”
赵勋瘫倒在地,泪水混合着血水从眼角滚落。
他终于明白,陛下那句“成全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要成全的,不是他赵勋,而是他赵勋用一条命、一个家族,换来的苍凌的清明。
他想起十年前,在潜邸书房,年轻的王爷握着他的手说:“赵勋,待我君临天下,必让这天下海晏河清,让寒门士子有出头之日,让黎民百姓能安居乐业。”
那时的王爷,眼神清澈,笑容温暖,像初升的太阳。
可如今,太阳早已变成了深不可测的苍穹,而他赵勋,不过是苍穹下一粒被选中的尘埃,注定要在风暴中化为齑粉。
“带下去。”
冰冷的声音落下,两名金刚武士走上前来,架起瘫软的赵勋。
他挣扎着回头,望向那片明黄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殿内的檀香,也隔绝了他前半生所有的荣耀与恩宠。
赵勋被拖出御书房时,正遇上被杖刑完毕,被侍卫拖着的王焕。
他不敢在乱看,他此番一步错步步错。
害了家族,毁了自己一生。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只是……他那在江南等着他回去的发妻,还有刚满周岁的孙子,怕是再也等不到他了。
天牢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将最后一丝光亮隔绝在外。
赵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陛下那句冰冷的话语——
“知罪!既然知罪,那好,朕就成全你!”
成全你……成全这万里江山。
也好,能为陛下的盛世,做最后一件事,也算不辜负当年那句承诺。
他低声呢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在无边的黑暗中,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