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万籁俱寂,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梦乡之中。李根生却猛地从炕上坐起,睡眼惺忪间,连鞋都没顾上穿整齐,就火急火燎地一头冲进了猪圈。
“老黑啊!”他一把抱住那头黑猪的脑袋,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是我李根生心狠,实在是没了别的办法啊!”
这头叫老黑的黑猪,可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四年前,妻子不幸离世,留下年幼的闺女丫丫和年迈的老爹,一家三口相依为命。而老黑,就像家里的守护神,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老黑是头母猪,能下崽。每年开春,它都会生下一窝小猪崽。李根生会挑着那些壮实的小猪卖到镇上,虽说每次也就换两三两银子,但积少成多,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平日里,老黑还会帮着拱地松土,种上些土豆白菜,一家人省着点吃,倒也能勉强填饱肚子。
可天有不测风云,前阵子,老爹突然咳嗽不止,夜里躺在炕上,气都喘不过来。李根生赶紧请了郎中来看,郎中说老爹肺里进了寒气,开的药方里尽是当归、党参这类贵药材。可家里那点积蓄,早就在给丫丫治水痘的时候花得一干二净,连给丫丫买块糖的铜板都拿不出来了,哪还有钱抓药啊!
李根生蹲在猪圈边,轻轻抚摸着老黑粗糙的皮毛,声音哽咽:“老黑啊,这几年要不是你帮衬着,咱们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可现在爹躺在炕上都快不行了,不卖你,我实在没别的办法凑钱抓药啊!”
老黑像是听懂了李根生的话,用它那湿乎乎的鼻子轻轻蹭了蹭李根生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眼睛里竟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李根生转身回屋,端来了一盆刚煮好的红薯粥。这可是家里最后半袋红薯熬的,平时都紧着丫丫和老爹吃。可老黑只是低头闻了闻,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口吞咽,反而往后退了半步,盯着李根生直晃尾巴。
天刚蒙蒙亮,李根生就用绳子拴住老黑的脖子,带着它往镇上走去。丫丫拉着他的衣角,哭得满脸是泪:“爹,别卖老黑,俺以后不吃红薯了行不行?”
李根生蹲下来,擦了擦闺女脸上的泪水,咬着牙说:“等爷爷好了,爹再给你买新的小猪。”
到了集市的牲口市场,李根生找了个角落,把绳子往木桩上一系,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卖猪来,卖猪来!这猪能下崽,一年两窝稳稳当当,还能帮着拱地种庄稼。家里老爹急着救命,便宜卖了!”
周围很快就围了几个看客,有人伸手戳了戳老黑的身子,问道:“这猪看着倒是壮实,要多少钱?”
李根生攥紧了衣角,心里盘算着。这老黑要是好好卖,最少能卖五两银子,可他现在只盼着能凑够抓药的钱,便咬了咬牙说:“正经价得五两,俺现在就想换救命钱,三两就卖。”
正说着,一个方脸汉子挤了进来。他穿着青布短褂,看着十分实在,嗓门也格外洪亮:“这猪俺要了,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