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世游惊笑:“那我可干不了,那可真成采花大盗了!”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忙吧,哪这么多废话!”二皇子急切又不耐的催促道。
“帮,怎么不帮。我觉得人于姑娘肯定是看不上你,所以才不出来见你的。我得看看于姑娘要是真不喜欢你,好帮你庆祝庆祝。”
“怎么可能,爷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怎么可能有姑娘不喜欢!”见夏漓答应帮忙,二皇子高兴的耍宝,要知道,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未婚妻了。
夏漓白了他一眼:“我就不喜欢你!”
“……,你不算,你不是我‘小叔叔’吗,充什么姑娘。”
“……”夏漓无语,不想再理他,转头专心听戏。
韦世游见这姑侄二人又逗起了趣,不由摇头而笑,他拿起茶壶,给这二人添上茶水,也安静的陪着一起。
用过晚膳,二皇子想换个地方,说是有人在举行诗会,他想去凑热闹,邀夏漓一块,夏漓不想去,硬是将要送他回家的二皇子和韦世游给赶走,她自己带着人在街上游逛。
太子成亲,民间也同庆,各色花灯悬于街道两旁,光彩夺目。夏漓边欣赏边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因为晚膳吃的太饱,街边的小食,她只能望洋兴叹,后悔不该吃多了。
万家灯火中,她心情平静,灯火印在她的面颊上,像是给她染上了层层微光,宁静而安逸。
这儿是京城,是她的家,是她安心的地方。虽然偶有融入不了的孤独感,但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人回想、印记,自得其乐,如果可以,她真的觉得这样一个人真的很好。
可是陛下不肯,她叹口气,眼前有人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还没反应过来,来人便拜了下来,见她微服,只道:“见过姑娘,不小心挡住了您,还请恕罪,这就告退。”
杨誉在街边对着一盏流光溢彩的花灯出神,回神转身行路时,差点撞上了行人,忙退后两步,待看清来人时,一愣,心中涌上酸涩,立即揖礼让路。
夏漓看着躬身站在一旁的杨誉,愣了片刻,点点头便提步继续前行。
遇见故人,还是在花灯灯影摇曳中,夏漓有些晃神,在杭州时和杨誉一起观看灯会的情景,与现时重合,那会儿她一个人带着陈氏姐弟,刚刚进杭州城,赶上了元旦灯会,遇上在城外认识的杨誉,几人便一起逛……
她停步回头,看着杨誉的背影,他的背影似乎被压力压得直不起腰,再也没有杭州时的朝气蓬勃,那会儿他刚中解元,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只不过,他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她,才有了今日这死气沉沉的身影。夏漓一时百感交集,她以为她们能成为谈得来的朋友,却不想走到了这一步。
她思忖片刻,招来玄一道:“你去问问杨公子,可有时间与我聊聊。”
玄一领命而去,夏漓往前行一段,停在靠近河边的僻静地方,站在柳树旁,等着玄一回来。
不一会儿,玄一回来,背后跟着杨誉。
等杨誉来到跟前行过礼后,二人一时无话……
夏漓先打破沉默:“听说你在刑部做的很不错,曹尚书很看重你,已经越级让你做了刑部郎中。”正六品到正五品,连升两级,已经是年轻官员中的佼佼者。
“都是曹大人提拔,臣不过做了份内事。”杨誉站在夏漓对面,眼睛一直看着地下,并不看她,只在她说完话时,应答道。
“……”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夏漓看着毫无自信,即使立在她眼前,也不看她的男子,她只得再次开口打破沉默:“杨誉,你很有才华,也有足够的能力,在官场上能走的更远。”
“臣只求不出错,能力所能及的帮助更多受冤的人洗刷冤屈,也能更多的抓住违法乱纪的不法分子,为朝廷、陛下尽忠。”
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法弥补曾经犯过的错,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杨誉,我已经原谅你了,你以后好好生活,不要再自苦。”
杨誉猛的擡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她的平静面容,肯定了是她说的话,他有些哆嗦的捏住了拳:“为什么?”
“因为,我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答案是,我也会包庇我的亲人。我与你,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一个为视为亲人的人遮掩,一个为视为亲人的人出头。”
“……,是吗,殿下,您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
“会,不过,我会先把那个犯错的人打的半死,再押上门跪着求情,最后去衙门消案。”
杨誉闭了闭眼睛:“不一样,我那么做的目的是为抓住韦氏把柄,然后退婚。我不是为了护着所谓的亲眷,而是为了一己私心,为了摆脱这亲眷之名。”如果将韦氏打的半死,他就不好以此为退婚的理由。
“……,没关系,是人都有私心,关键是不因为自己的私心伤害别人,你以后还会犯同样的错吗?”
“绝不,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杨誉眼睛泛出亮光,他已经错过一次,绝不会再错。
“那不就结了,你好好过吧,别死气沉沉的。”
“为什么?我与韦氏,按理说,殿下应该更厌恶我才对。”杨誉低声呢喃,目光留在她面上,不愿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我留韦氏一命,是因为她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让我的丫头、还有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即便韦氏真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我也只会对韦氏憎恶,并且绝不会留她在世间。……对你,我从来没讨厌过,只是失望,失望我视为朋友的人,最后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再也不能成为朋友。”
“……,以后我会永远站在殿下这一边,绝不再做伤害他人的事……”不会让你失望,你还能视我为友吗?
“不需要你站在我这一边,你是朝廷官员,以后只要站在朝廷一边就好。”夏漓很遗憾,这个在她身边没有玄一等人护着的时候,能靠近她的人,人生的路,最终还是不能一路同行。
她接着道:“我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对所遇之人、之事,俱都记在脑中,这大概是我这辈子痛苦的来源,我不会忘记,只能不在乎。所以,杨誉,我和你以后不能再次为友了。”
“……”杨誉仰起头,眨回泪光,再低下头,道:“我知道的。”
“但是,做为认识的人也好,还是我公主的身份也好,我都希望你实现你从前的愿望,在朝廷有所作为,作个有生气的、有抱负的官员。”
杨誉笑笑:“我明白殿下的意思。”
“我记性好,只能学着不在乎。你不用和我一样,你得忘记才好。不然这件事一直成为你内心的枷锁,阻碍你的发展。你是朝廷百年少有的三元及第的人才,朝廷需要你。你以后好好过,别像我今天看见的那样,死气沉沉,没有半点生气。”活得比她还消极,这样不好。
杨誉点点头,看着她笑:“我知道的,我会好好过,你放心。”
她也回之一笑:“你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杨誉留恋的将她的面容记在心里,他知道,过了今日,他们不会再有这种说话的机会,她虽然原谅他,但也会一直记着发生过的事,他们之间无可挽回。
杨誉转身,挺直脊背,迈步一步步远离她。既然她要他好好过,那他就好好过。他知道她今天找他,是专程为他解开他为自己上的枷锁,他很感动。尽管他做了不可挽回的事,但她仍然不愿看他消沉,这就够了,足够了。
夏漓看着杨誉离开的背影,遗憾的叹气,可惜了,原本以后在京城能多个朋友的,她没什么朋友,回京之后,也不爱出门,这世上让她接受为朋友的人,除了李永年,也就是杨誉了。
她转身上了马车,回公主府,踏进府内后,玄一才道:“殿下,从离开听风楼开始,黎世子一直暗中跟在我们后面……”
“……”夏漓奇怪黎寻之跟着她做什么,再看看玄一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笑道:“觉得黎世子质疑你们的能力?”
玄一尴尬的笑:“没有……”
夏漓再笑:“你的表情跟你的说法正好相反。”
玄一等人憨笑,夏漓也笑,道:“爱跟跟着呗,下回他再跟着,你就去让他不要跟,或者让他过来找我,跟在人后面是怪渗人的。”
玄一点头应是,众人回府后,各自歇下。
黎寻之确实跟在了夏漓身后。
雷子嘉约了他今日一起用膳,不想在听风楼遇见夏漓与二皇子、韦世游道别,他打发走雷子嘉,一个人去找她,却被她在灯火中宁静的侧颜止住,不忍上前打扰。
花灯闪烁,摇曳在她身上的光影,像给她的月白衣裳染上活动的色彩,灯光下她的模样,让人觉得不可亵渎。
只是,还是被人挡住了她的去路,黎寻之远远的皱眉,是杨誉?
见她与杨誉熟识的目光,他心里不太舒服,却不想,他们二人错开后,她又派人去把杨誉找了回来。
黎寻之站在灯影下,看着柳树下二人对话,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着杨誉来时颓废,离开时却打起精神的身影,心中百转千回,诸般猜测,促使他想上前问清楚,他们二人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想到在御极殿上,听到陛下定下成婚日子时她的模样,她没有半分惊喜,眸光沉沉,明显并不愿意。他心里苦涩难言,将握剑的手捏的青筋迸出,突然就失去上前的勇气。
去了能说什么呢,说殿下你是不是不愿嫁我?还是问她,殿下是不是心有所属?无论哪个问题的答案,他都没有勇气知道。
可看着上马车离开的她,他又舍不得直接离开,就跟在马车后面,一路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