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牛仵作已经验完了最后一具尸体,见一位小姑娘来找他,有些意外,顿了顿,这才缓慢地想起来,此女是先头惨死在水缸边那个男人的妻子。
“娘子找老夫,是有何事?”
桑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昨天送来的那三具张家人的尸首,想必您已经验完了吧,可否让我看看他们的验尸报告?”
牛仵作一听,想也不想,立即摆摆手拒绝,“这些东西,可不能给你看。”
“我是张敦礼的朋友。”桑云表明身份。
牛仵作仍然拒绝,“就算是张家那小子亲自来了,我也不能给。”
“为什么?”
“这可是破案的重要证据,哪是能随便看的?”
“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也不能。”牛仵作一板一眼。
桑云再三央求,软磨硬泡,但牛仵作就是油盐不进,说不给看,就是不给看。
桑云无法,只得问他:“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看起来像不像死于仇杀?”
“咳咳咳!”牛仵作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生硬的避开这个话题,道:“我还要验其他尸首,你快走吧,别妨碍我干活。”
说完,他不再搭理她,又进了验尸房。
虽然他态度很坚决,但桑云并未就这样离开,她干脆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验尸房门口,一直等一直等。
从白天等到快天黑了,牛仵作终于验完今日最后一具尸首,从验尸房里出来了。
桑云立即迎了上去,“您忙完了?”
牛仵作双眼一瞪,然后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走,桑云连忙跟上。
牛仵作本以为自己态度这么坚决,桑云碰了壁就放弃了,可没想到这丫头颇有毅力,竟是一路跟着他回了家。
牛仵作家住城东南巷,这地方离城中远,偏僻,有点冷清。
现在暮色四合,周围的几户人家屋子里都闪着烛光。唯有他家里一片漆黑,看起来很是凄凉。
不过他似乎早已习惯,径自开门进了屋,点了一盏煤油灯,便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药,默不作声准备生火煎药。
他是一个人住?
桑云正想着,突然听到屋子里发出一阵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响,她连忙进屋查看。
一进屋,便看见牛仵作摔倒在地上,他脚边是一把破旧的椅子,七倒八歪,想来是被这把椅子绊倒了。
牛仵作年纪大了,这一摔闪到了腰,躺在地上起不来。
“您别乱动,小心伤着腰,我来扶您。”桑云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了起来,在一旁的炕上坐下。
瞧见灶台还未煎的药,又道:“您是要煎药吧,且坐着,我来帮您煎。”
说着,她就手脚利索地生火煎药。
“真是谢谢你了。”牛仵作感激道。
若不是这小姑娘跟着他回家,恐怕他摔死在家里也没人发现。
虽然这小姑娘跟他回来,只是为了要尸检结果。
看着桑云忙碌的身影,牛仵作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思量再三,终是开口说了句:“张家那三口人,就是死于仇杀。”
桑云煽火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您验出了什么?”
牛仵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多的我也不便透露给你,不过那凶手应该挺恨张家人的,死者身上窟窿都很多,又没什么章法,看上去只是为了解气。”
“您确定没验错吧?”虽然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但桑云还是追问了一声。
牛仵作拍着胸脯,笃定道:“我验尸几十年,那伤口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伤口,一验便能验出来了,绝无验错的可能。”
桑云眯眼,暗自沉思。
替牛仵作煎好药,照顾他喝下,确定他没什么大碍,桑云便急匆匆回了家。
一到家,桑云就马上同张敦礼说了这事,张敦礼这才知道,她今日是找仵作去了。她对自己的事如此尽心尽力,张敦礼都不知该如何感谢她。
而在他得知亲人确实是被仇杀的,不由痛苦地闭了闭眼,脸上满是懊悔。
“确定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查了。”桑云道:“钱良弼不帮我们,我们就自己查。”
说是这么说,可张敦礼却觉得有些棘手,甚至有些退缩之意,“可是,我们只是平头百姓,钱良弼又有意替那幕后真凶隐瞒,我们无权无势,该如何查?”
桑云一笑,高深莫测道:“凶手又不是大罗神仙,有隐身的本领,我不信没人见过他。张兄,有个词叫,雁过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