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眼底发亮,却一言不发。
宫九冷冷道:“你胆子不小,我可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不怕死吗?”
“他待你好吗?”
这话问得奇怪,宫九不由得松开手,却听飞音道:“我一直很后悔,尤其经历了今日的事情更加后悔。”他说到这里直视着宫九,“我很后悔那夜带你走的人不是我。”
宫九先是一愣,随后一惊,“你是谁?”
飞音没有回答,宫九却脑中闪过什么,“你是琴师……你是望月楼的琴师?”
他有些意外,“你知道我?”
“坊里的姐妹们经常提起你,说你很……”那个字将要脱口而出时,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一红,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此刻无意间露出的娇羞让他心荡,盯着她看,却被她在他背上拍了一记。他吃痛哼了声,宫九才想到他有伤。
“殿下不在,去赴宴了,所以我才想来给你送药。”她并不避嫌,撩起他的衣衫为他上药,“你不知道这东宫的人势利得很,你得罪了太子,没人会帮你的,我今夜不来,你这伤就要烂成疮。”
他忍住她的手指在他背后滑过的煎熬,轻声道:“你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
“奇怪,我们挨得那么近,怎么从前都没遇到过?”宫九无奈笑了笑,“坊里的姐妹们都说,你的琴音和我的舞最是相配,若是哪日能琴舞一曲,一定十分不凡……”
话说到最后,宫九的声音黯淡了下去,“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他伸出手,缓缓握住了宫九的手,“我们终于还是重遇了,那就不晚。”
宫九愣愣看他,“我今日不是有意打你。”
“我知道。”
“我推那个绿姬也不是任性,而是她和其余人密谋害我,被我悄悄听到了。在这东宫,你不害人,就会哪日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只是……不想死得那么冤枉,我……”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宫九有些难堪,“我们从前话都没说过,你怎知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平静看着宫九,眼神却炙热,“我认识你很久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子。”
宫九忘记了那夜到底是谁先伸出手抱了对方,只是从那日开始,所有的不快和沉闷都有了发泄的出口,那出口叫飞音,而发泄的方式就是听他弹琴。
宫九以要在北昭大王寿宴上献舞为由,获得了和飞音相处的机会,而宸司因为要操持寿宴的繁杂事务忙碌着,呆在东宫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和飞音在一起如此快活,仿佛沉睡在她虚伪驱壳下的那个她,又重新复活了。她每日都能见到他,听他弹琴,而她起舞,不由自主也能勾起唇边的笑意。
郎情妾意、心照不宣。他们发乎情止乎礼,却越发如胶似漆。
幸福总是最容易被捕捉到的,东宫的眼睛们终于将这件事捅到了宸司那里。其实宸司也不是毫无所觉,但他总难以相信,一向看起来柔顺,实则桀骜不驯的宫九,会真的看上那个软绵绵的琴师。
直到他亲眼看到了他们浑然天成的琴音舞蹈,他才知道宫九这回是认真了。这个发现让宸司很愤怒,更令他愤怒的是,他发现了宫九竟是令他愤怒的源头。
他不在乎女人与他逢场作戏,他也知道她们喜欢的是他的身份地位,但他喜欢看她们为了他绞尽脑汁相斗的样子,其中的佼佼者莫过于宫九。
她如此特立独行,让他觉得欣赏,进而吸引。他不求她的真心,因为他知道他有令她不得不继续演下去的权势,他喜欢她在他面前搬弄的小聪明,使着的小手段,那会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满足,比一心一意的爱更加令他心动。
但琴师破坏了一切的游戏规则。他打乱了宫九的心,也让宸司觉得恼怒。一个一无所有的琴师,凭什么可以比权势滔天的他,更容易得到宫九的心?这一定都是逢场作戏。
宸司坚信软绵绵的琴师对宫九绝没有几分真心,他见过太多爱的时候死去活来,抛弃的时候心狠手辣的例子,他只要用些小手段,就能让这个胆敢觊觎他的女人的琴师彻底败退。
艽花血,这世上无解的毒,只要喝下去,无论是谁都会死。但唯有心甘情愿,此毒才会生效。
这么有趣的东西,正好用来击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琴师。
“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没有。”宸司冷冷望着跪在殿前的飞音,“你选一杯,余下那杯留给九儿。”
“殿下!”飞音一脸苍白,“太子殿下,我和九夫人并无不耻之事……”
宸司冷冷道:“我知道,如果你们有事,我就直接砍了你了,还和你费什么话?但你敢觊觎我的人,就该明白终有一日代价总要付的。”
“两条路你选。”宸司阴冷望着飞音,“抽中没有毒的酒,我放你离开东宫,但你永远不能再见她。如果抽中了有毒的酒,你可以留下,但你将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