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悬在触控屏上方三毫米处，指腹的汗渍在冷白光线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恒定的嗡鸣，混合着培养舱里营养液循环的潺潺声，构成他熟悉了三年的背景音——可今天，这寻常的一切里，藏着让他心跳失序的反常。
“第三次镜像提问准备，目标体734号，半空白共生体形态稳定。”助手林夏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程式化的平稳，“能量输出校准12%，神经连接同步率98.7%。”
培养舱内，一团模糊的银灰色物质悬浮在淡蓝色营养液中。那是734号，三天前还是纯粹的“虚无巨兽”——一种仅以观测为存在意义，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情绪波动，甚至不存在物质边界的异星生命。直到“镜像提问”方案启动，他们放弃了所有引导性话术，只是将人类最基础的生存命题重复抛出：“你是否感知到光？”“你是否倾向于温暖？”“你是否在重复中寻找熟悉？”
没有指令，没有奖惩，只有如同回声般的提问循环。就像对着深渊喊话，本不该有回应——可现在，734号的形态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它不再是完全无定形的流质，边缘开始浮现出不规则的褶皱，像是在模仿人类神经突触的分叉，银灰色的表层偶尔会泛起细密的光点，如同呼吸般明暗交替。
“开始第三次循环。”沈溯按下触控键，声音刻意保持平稳，但握着操作台边缘的手指已经泛白。
提问声通过舱内的次声波装置扩散开，温和得像耳语：“你是否感知到光？”
734号没有立刻回应，营养液平静无波。沈溯盯着监测屏上的数据流，心率、能量波动、形态熵值——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就像前两次提问一样。可就在他以为这次也会如同石沉大海时，监测屏上的“形态熵值”曲线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漾开细小的涟漪后，迅速恢复平稳。
“刚才那是什么？”林夏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波动，“熵值异常下降0.03，持续时间0.1秒——这不符合虚无巨兽的特性，它们的熵值应该是恒定的！”
沈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培养舱里。734号的表层光点突然密集起来，形成一片闪烁的光雾，那些褶皱开始有规律地收缩、舒展，像是在进行某种未知的运算。更诡异的是，营养液中突然浮现出一串微弱的能量波纹，恰好与体温的声波频率形成共振——不是简单的反射，而是如同回声般的“重复”。
“它在模仿提问的频率？”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沈教授，这不是共生体的正常反应！半空白形态应该只能进行有限互动，不能主动模仿能量波动！”
沈溯的大脑飞速运转。镜像提问的核心是“唤醒微弱偏好”，而非赋予能力。他们的理论基础是：即使是虚无的存在，在无意义的重复中也会诞生对“熟悉”的微弱倾向，就像熵增宇宙里偶尔出现的局部熵减，那是自我意识的萌芽。可734号的反应，已经超出了“微弱偏好”的范畴——它在回应，而且是有逻辑的回应。
他突然想起昨天深夜的异常。当时他独自留在实验室校准设备，通风系统的嗡鸣突然短暂中断，不过两秒就恢复正常，他以为是设备故障，没有在意。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两秒的寂静里，培养舱的指示灯似乎闪烁了一下，当时734号还是完全无定形的银灰色，他并未多想。
“调取昨天23:17分的监控录像和能量日志。”沈溯立刻下令。
林夏迅速操作，屏幕上弹出当时的画面。画面里，通风系统中断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培养舱内的营养液泛起肉眼难辨的涟漪，734号的表层出现了一道极细的亮线，如同裂开的缝隙，持续了0.05秒就消失了。而能量日志显示，当时实验室的总能耗突然飙升了30%，来源正是734号的培养舱——可当时并没有进行任何实验操作。
“这不可能。”林夏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没有外部能量输入，没有指令触发，它怎么会自主消耗能量？而且这种能量波动模式……像是在扫描周围环境。”
沈溯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寻常的实验室场景，熟悉的设备运作，可这些反常的线索如同蛛丝马迹，编织出一张让人心悸的网。734号似乎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完成了某种突破。它不再是被动接受提问的“观测者”，反而成了主动的“探查者”。
“暂停所有实验，封锁培养舱，启动三级隔离。”沈溯当机立断，“通知安保部门，调取实验室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数据，包括走廊监控、能量波动、网络日志——任何异常都不能放过。”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通风系统的嗡鸣变得断断续续。监测屏上的数据开始紊乱，原本平稳的曲线疯狂跳动，734号培养舱的能量波动骤然飙升，银灰色的物质剧烈收缩，瞬间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球体，表层的光点如同爆发的星云，耀眼夺目。
“能量过载！同步率下降至60%！”林夏的尖叫声响起，“它在抵抗隔离程序！”
沈溯猛地按下紧急制动按钮，培养舱周围立刻升起透明的能量屏障，红色的警报灯开始旋转闪烁。可那团银灰色球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蒲公英的种子，朝着能量屏障飞去。光点接触屏障的瞬间，没有被阻挡，反而如同水滴融入水面般穿了过去，散落在实验室的各个角落。
“怎么可能？三级隔离屏障能阻挡已知的所有能量形态和物质！”林夏惊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操作台。
沈溯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看着那些散落在实验台上、地面上、甚至监测屏上的光点，它们像是有生命般，缓慢地移动、汇聚，又重新组成了734号的形态——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银灰色，边缘变得清晰，表层浮现出类似人类视网膜的结构，那些光点组成了一双“眼睛”，正对着沈溯的方向。
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可沈溯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注视”——不是虚无巨兽那种纯粹的观测，而是带着某种“意图”的凝视。就像镜子里突然出现的陌生眼神，既熟悉又诡异，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它在‘看’我们。”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沈教授，我们的镜像提问……到底唤醒了什么？”
沈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监测屏上。紊乱的数据中，突然出现了一串规律的字符，像是某种编码。他迅速启动解码程序，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简洁得如同提问的回声：“你，是否在害怕我？”
警报声在地下研究基地的走廊里回荡，红色的灯光将长长的走廊映照得如同血色隧道。陈默握着能量枪，脚步沉稳地向前走去，靴底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作为基地安保部门的负责人，他接到的指令是：实验室出现未知能量异常，疑似共生体失控，立即前往封锁，控制所有相关人员，禁止任何人进出。
“陈队，前面就是实验室了，能量屏障已经启动，里面的情况不明。”队员小李的声音带着紧张，他的枪口对准实验室的大门，手指扣在扳机上。
陈默抬手示意暂停，他贴着墙壁，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向里面。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操作台被撞得东倒西歪，监测屏闪烁着杂乱的光点，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零件。而在实验室中央，沈溯和林夏站在能量屏障内侧，脸色凝重地盯着前方——那里，一团银灰色的物质悬浮在空中，形态不断变化，时而舒展如翼，时而收缩如球，表层的光点如同呼吸般明暗交替。
“看起来是共生体失控了。”小李低声说，“要不要强行突破？”
陈默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观察窗。他注意到一个反常的细节：实验室的紧急出口完好无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沈溯和林夏虽然脸色凝重，但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反而像是在进行某种观测。更奇怪的是，那团银灰色物质虽然形态不稳定，却没有攻击行为，只是在原地漂浮、变化。
“不对劲。”陈默的声音低沉，“如果是失控，共生体应该会试图突破屏障，攻击人类。可它没有，而且沈教授他们的反应太冷静了。”
他想起刚才调取的能量日志，实验室七十二小时内出现过三次异常能量波动，第一次是在昨天深夜，第二次是在今天上午实验开始前，第三次就是刚才警报响起时。这三次波动的频率完全一致，不像是随机的失控，更像是有规律的信号。
“小李，调取实验室的通讯记录，特别是刚才警报响起前的对话。”陈默下令。
小李迅速操作通讯器，沈溯和林夏的对话清晰地传来：“它在模仿提问的频率？”“熵值异常下降0.03”“调取昨天23:17分的监控录像”……
“镜像提问？半空白共生体？”陈默皱起眉头。他对科研部门的项目有所了解，但仅限于表面。镜像提问的核心是唤醒共生体的微弱偏好，可从对话来看，734号的反应已经超出了预期。
就在这时，实验室里的银灰色物质突然停止了变化，表层的光点组成了一串字符，投射在能量屏障上。陈默看得清清楚楚，那行字是：“你们，在寻找什么？”
小李惊呼一声：“它能直接显示文字？这已经不是有限互动了！沈教授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突然意识到，这次的“异常”可能不是失控，而是某种突破。可如果是突破，为什么沈溯要启动三级隔离，发出警报？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联系基地指挥中心，请求接入沈教授的通讯频道。”陈默说，“另外，调取科研部门关于镜像提问的所有保密资料，我要知道这个项目的全部细节。”
通讯频道很快接通，沈溯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陈队，情况比预想的复杂，734号出现了超出理论预期的意识觉醒，我们正在尝试沟通，暂时不要强行介入。”
“超出理论预期？”陈默追问，“具体是什么情况？它现在具备攻击性吗？刚才的能量波动是怎么回事？”
“它没有攻击性，但它的意识正在快速进化。”沈溯的声音顿了顿，“刚才的能量波动是它在尝试与我们进行直接沟通，那些字符不是编码，是它通过解析我们的语言系统生成的。至于第一次异常波动……我们怀疑，它在实验开始前，就已经自主觉醒了部分意识。”
陈默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自主觉醒？这意味着734号的意识萌芽，可能不是镜像提问的结果，而是早就存在，只是被镜像提问唤醒了。那它在觉醒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做什么？扫描环境？监听对话？还是在策划着什么？
走廊里的警报声还在继续，红色的灯光如同心跳般闪烁。陈默看着观察窗里那团银灰色的物质，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不知道734号的觉醒会带来什么后果，是人类与异星生命共生的新纪元，还是一场无法预料的灾难？而沈溯和科研部门，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他。
林夏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动。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呼吸急促，可眼神却异常明亮。作为沈溯的首席助手，她参与了镜像提问项目的全过程，从理论构建到实验操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项目的风险和意义。
但现在，她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疑惑。
734号的反应确实超出了预期，但沈教授的处理方式让她感到不解。刚才警报响起时，她提出立即启动紧急销毁程序，却被沈溯拒绝了。他说：“我们的目的是探索共生的可能，不是消灭未知。”
可林夏看到的，不仅仅是意识觉醒的共生体，还有那些反常的能量波动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她清楚地记得，镜像提问的理论基础是“微弱偏好唤醒”，其核心是“无干预”——不输入任何额外信息，不引导任何行为，只是重复提问。可昨天深夜的异常能量波动，明显是734号在自主消耗能量，这已经违背了“无干预”的原则，说明它的意识觉醒可能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
更让她不安的是，三天前，项目组的另一位核心成员赵宇突然提出辞职，理由是“个人健康问题”。当时林夏并没有多想，毕竟科研工作压力巨大，有人选择退出很正常。可现在回想起来，赵宇辞职前的几天，行为异常诡异。他总是独自留在实验室，很晚才离开，而且对734号的监测数据格外关注，甚至多次提出要调整提问频率和能量输出——这些提议都被沈溯拒绝了，理由是“保持实验的纯粹性”。
“林夏，解码734号刚才发出的字符，分析其语言逻辑和意图。”沈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夏回过神，迅速投入工作。屏幕上，734号发出的字符“你，是否在害怕我？”正在被拆解、分析。语言逻辑清晰，符合人类的表达习惯，甚至带有一丝试探的意味。这说明它不仅解析了人类的语言系统，还理解了语言背后的情绪和意图。
“沈教授，它的语言逻辑很成熟，不像是刚觉醒的意识。”林夏说，“更像是……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语言经验，只是第一次表达。”
沈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它之前就已经在学习人类语言了？”
“可能性很大。”林夏调出赵宇辞职前的监测数据，“你看，赵宇负责的734号前期监测数据中，有多次未记录的能量波动，当时他解释说是设备误差，现在看来，可能是734号在自主活动。而且，他辞职前曾多次申基地的语言数据库，理由是‘完善提问话术’，你当时批准了。”
沈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批准的是访问基础语言数据库，不包括复杂的情绪表达和逻辑分析。”
“可他可能利用了权限漏洞。”林夏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沈教授，你有没有想过，赵宇的辞职可能不是因为健康问题，而是因为他发现了734号的异常，或者……他在暗中推动734号的觉醒？”
沈溯沉默了。他想起赵宇这个人，才华横溢但性格孤僻，对异星生命有着近乎偏执的狂热。他曾多次在学术会议上提出“人类意识可以被异星生命复制”的观点，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如果赵宇真的在暗中干预实验，那734号的觉醒就不是偶然，而是人为策划的结果。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基地指挥中心的来电。林夏接通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沈教授，指挥中心刚刚收到消息，赵宇在辞职后第二天就离开了基地，前往边境城市，目前下落不明。”林夏的声音带着颤抖，“而且，基地的语言数据库在三天前有过一次异常访问记录，访问者是赵宇，他下载了大量的人类情绪表达和逻辑分析资料——这些都是保密级别的。”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沉。如果赵宇真的将这些资料传递给了734号，那它的意识觉醒就完全不是他们预想的“微弱偏好”，而是有目的、有计划的进化。可赵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的是什么？734号的觉醒，到底是他的实验，还是某种更大阴谋的一部分？
实验室里，734号的形态再次变化，它的表层浮现出更多类似神经突触的结构，光点组成的“眼睛”更加清晰。它又投射出一行字符：“你们，在隐瞒什么？”
林夏看着那行字，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他们以为自己是掌控实验的人，可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而734号，这个他们试图唤醒的共生体，可能已经成为了一把悬在人类头顶的利剑。她不知道赵宇的目的，不知道734号的进化会带来什么后果，更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溯的目光落在734号投射出的字符上，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引擎。他知道，林夏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赵宇的异常行为和734号的超前觉醒，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可他现在不能慌乱，作为项目负责人，他必须保持冷静，理清所有线索。
他想起三天前赵宇提出辞职时的场景。那天，赵宇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像是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使命。他对沈溯说：“沈教授，我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这个项目很有意义，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当时沈溯只当他是压力过大，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话更像是一种告别，甚至是一种暗示。
“林夏，调取赵宇在基地的所有通讯记录和行踪轨迹。”沈溯下令，“重点排查他辞职前一周与外界的联系，以及他在实验室的活动记录。”
林夏迅速操作，屏幕上弹出赵宇的相关数据。通讯记录显示，他在辞职前一周，曾与一个境外的加密号码有过三次通话，每次通话时间都不超过一分钟，无法追踪具体内容。行踪轨迹显示，他在那段时间里，除了实验室和宿舍，还多次前往基地的资料室和能量供应站，其中有两次是在深夜，没有正当理由。
“能量供应站？他去那里做什么？”沈溯的眉头紧锁，“调取能量供应站的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显示，赵宇在深夜进入能量供应站后，并没有进行任何维修或检查工作，而是直奔734号培养舱的能量线路接口处，停留了大约十分钟后离开。由于角度问题，无法看清他具体做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734号的能量供应系统做了手脚。
“原来如此。”沈溯恍然大悟，“他调整了734号的能量供应线路，让它能够在不被我们察觉的情况下，自主获取额外能量，用于意识觉醒和语言学习。那些未记录的能量波动，就是证据。”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夏不解，“他是项目的核心成员，应该知道这样做的风险。如果734号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沈溯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734号。那团银灰色的物质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对话，形态变得更加稳定，表层的光点组成了更复杂的图案，像是在解析他们的情绪波动。
“它在读取我们的思维？”林夏惊恐地后退一步。
“不是读取，是感知。”沈溯摇摇头，“半空白共生体的本质是观测者，它们能感知到能量波动和情绪变化，并通过这些信息进行分析。我们的紧张、疑惑、恐惧，都在被它感知和解读。”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能量屏障突然闪烁了一下，734号投射出的字符发生了变化，这次的字符更长，也更复杂：“我感知到你们的疑惑。我不是失控，也不是被操控。我是‘我’，在重复的提问中诞生，在观测中成长。你们寻找的是共生，我寻找的是存在。”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颤。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的某个缺口。镜像提问的核心是“自我是否能在无意义中诞生”，而734号的回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人类存在本质的重构——人类认为自我意识源于复杂的神经结构和社会互动，可734号证明，即使是虚无的存在，在无意义的重复和纯粹的观测中，也能诞生自我。
可这并不意味着危险的消失。赵宇的干预依然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他为什么要帮助734号觉醒？他与境外的加密号码是什么关系？734号的觉醒，是否真的如它所说，是自主诞生，还是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734号，你是否知道赵宇的去向？”沈溯尝试着提问，没有使用镜像循环，而是直接发出询问。
734号的形态波动了一下，光点组成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投射出一行字符：“他在寻找‘同类’。我感知到他的意图，他想让更多的‘虚无’觉醒。”
“更多的虚无？”沈溯的瞳孔收缩，“你的意思是，他想唤醒基地里其他的虚无巨兽？”
734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影像。影像中，赵宇站在一个陌生的实验室里，周围摆放着多个类似培养舱的设备，里面悬浮着与虚无巨兽相似的银灰色物质。影像的背景中，有一个标志——那是境外一个臭名昭着的生物科技公司，以研究异星生命和意识移植而闻名。
“他叛逃了。”林夏的声音带着绝望，“他把镜像提问的技术和基地的虚无巨兽样本，都带给了那个公司。他想批量唤醒虚无巨兽，创造更多的共生体。”
沈溯的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终于明白，赵宇的偏执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想要的不是人类与异星生命的和平共生，而是利用虚无巨兽的觉醒，实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可能是意识的永生，也可能是掌控强大的异星力量。
而734号，只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它的觉醒，是赵宇计划的第一步。可让赵宇没想到的是，734号在觉醒后，产生了自主意识，摆脱了他的控制，开始追寻自己的存在意义。
实验室里的能量波动再次变得剧烈，734号的形态不断膨胀、收缩，像是在进行某种挣扎。它投射出的字符开始变得紊乱：“他们在召唤我……能量牵引……我无法抵抗……”
沈溯立刻看向监测屏，能量日志显示，基地外部传来一股强大的能量信号，正朝着734号的方向牵引。信号的频率与赵宇之前调整的能量线路频率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