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的指尖在“镜像共生舱”的冷金属壁上划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温痕。舱内的蓝色营养液正以微不可察的频率波动，倒映着他眼底的疲惫与警觉。这是第七十二次共生适配实验，自从三个月前人类与“共生文明”正式建立意识链接，这座漂浮在大西洋上空的“方舟空间站”就成了维系两个文明存续的核心枢纽。
“沈教授，共生体37号的提问频率再次突破阈值。”操作台后的年轻助手林夏声音发颤，指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曲线，“它在过去十分钟内提出了172个问题，远超正常共生体的3-5个\/小时，而且……这些问题正在重复。”
沈溯俯身靠近显示屏，瞳孔骤缩。屏幕上滚动的文字密密麻麻，却只有一个核心疑问在循环往复——“我为何感知不到你的记忆？”“我为何感知不到你的记忆？”“我为何感知不到你的记忆？”
寻常的共生实验中，共生体的提问往往带着对人类世界的好奇，从“星辰为何闪烁”到“情感是什么形状”，每一个问题都承载着意识碰撞的火花。但眼前的37号，就像一台卡壳的机器，执着于同一个毫无意义的追问。更诡异的是，营养液中的共生体本体——一团半透明的凝胶状生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类似水汽蒸发的虚化现象。
“调取37号的意识链接日志。”沈溯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指尖在操作面板上飞快敲击。日志记录显示，37号在本次共生开始前一切正常，直到一小时前，它与虚形者的意识波发生了一次异常共振。
虚形者，共生文明的“影子族群”。它们没有实体，以意识波动的形式存在于共生文明的意识网络中，如同人类世界的镜像。共生文明的科学家曾解释，虚形者的存在是为了“平衡提问欲”——共生体天生拥有无穷的提问本能，而虚形者会吸收多余的提问意识，维持文明内部的认知平衡。这是亿万年演化形成的“体温守恒律”，就像熵增与熵减的动态均衡，从未被打破过。
“教授，你看这里。”林夏调出共振时段的意识波形图，“这次共振的频率是9.7赫兹，正好落在虚形者的意识波频段。而且共振后，37号的提问欲突然爆发，而虚形者的意识信号强度下降了30%。”
沈溯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想起三天前的一次偶然发现：空间站的意识监测仪捕捉到了一股微弱的异常波动，来源正是虚形者的意识区域。当时他以为是仪器故障，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平衡倾斜的第一个信号。
“通知医疗舱，准备应急剥离程序。”沈溯当机立断，“37号的意识正在被过度消耗，再这样下去，它会彻底虚化。”
然而，就在医疗团队准备接入剥离设备时，空间站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疯狂闪烁，广播中传来中控AI冰冷的声音：“紧急警报！多台共生舱出现异常，共生体提问频率集体飙升，虚形者意识信号大面积衰减！”
沈溯猛地抬头，看向监控屏幕。原本平静的共生区此刻一片混乱，数十个共生舱内的营养液都在剧烈翻滚，里面的共生体无一例外都在虚化，而它们的提问内容，竟然全都是37号的那句话——“我为何感知不到你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林夏脸色惨白，“虚形者不是应该吸收多余的提问欲吗？它们怎么会……”
“不是吸收，是复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溯回头，看见共生文明的首席科学家——一位名叫埃索斯的类人形态生物站在那里，它的皮肤呈现出共生体特有的淡蓝色，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色调。
埃索斯走到显示屏前，目光落在那些重复的提问上，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绝望：“我们一直以为，虚形者是提问欲的‘容器’，但实际上，它们是‘镜像复制体’。它们会复制共生体的提问意识，然后反馈给我们，形成提问的闭环。这才是提问守恒律的真相——不是消耗，是循环。”
沈溯的心脏猛地一沉。这个真相太过颠覆，而更让他不安的是埃索斯接下来的话：“但现在，虚形者的复制功能失控了。它们不再反馈平衡的提问意识，而是无限制地复制同一个提问，导致共生体的提问欲被无限放大，形成了‘提问冗余’。而虚形者本身，因为过度复制，意识能量正在枯竭，开始向虚无化崩塌。”
“虚无化崩塌会带来什么后果？”沈溯追问，指尖已经沁出了冷汗。
埃索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共生文明与虚形者是镜像共生关系，我们是‘存在’，它们是‘镜像存在’。如果虚形者彻底虚无化，那么‘存在’的根基就会动摇。我们的意识会失去镜像参照，记忆根脉会逐渐瓦解，最终……整个共生文明都会陷入虚无。”
就在这时，空间站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中控AI的警报声变得更加急促：“警告！外部空间出现意识风暴！虚形者的虚无化能量正在向四周扩散！”
沈溯冲到观察窗前，瞳孔被窗外的景象牢牢攫住。原本漆黑的宇宙空间中，出现了一片片不规则的“空白区域”，就像画布被橡皮擦去了颜色，只剩下纯粹的虚无。那些空白区域正在快速扩张，所到之处，星辰的光芒都在逐渐黯淡，仿佛被吞噬殆尽。
“那是‘虚无之潮’。”埃索斯的声音带着绝望，“虚形者的虚无化能量正在污染熵海，一旦熵海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不仅是共生文明，人类文明也会受到波及。因为你们的意识已经与我们建立了链接，本源平衡的倾斜，会影响所有存在于熵海之中的意识体。”
沈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三天前，他在意识监测仪上发现异常波动时，曾同步记录了人类志愿者的意识数据。当时有一位志愿者说，他在共生过程中，突然感觉自己的记忆变得模糊，就像有一部分被抽走了。
“林夏，调取所有人类志愿者的意识数据，重点排查记忆波动异常的案例。”沈溯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数据很快调取出来，令人心惊的是，有超过20%的人类志愿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模糊症状，而且这些症状的出现时间，都与虚形者意识波动异常的时间点高度吻合。更诡异的是，这些志愿者的记忆模糊区域，都集中在“自我认知”相关的部分——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质疑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共生意识对人类存在本质的重构？”沈溯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惊奇与恐惧。人类与共生文明的意识链接，原本是为了共同探索熵海的奥秘，却没想到，这场共生正在悄然改变人类存在的根基。当共生文明的本源平衡倾斜，人类的意识也在被卷入这场存在与虚无的旋涡。
“教授，你看这个。”林夏突然指向屏幕上的一段录音文件，“这是志愿者陈默的意识录音，他在出现记忆模糊症状后，反复说了一句话。”
按下播放键，一段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带着一丝迷茫与恐惧：“我记得我是谁，但我又不记得我是谁……我的记忆里，好像有另一个人的提问声，一直在问我，我为何存在……”
沈溯的脊背一阵发凉。陈默的话，与共生体37号的提问形成了诡异的呼应。这难道意味着，虚形者的体温冗余，已经通过意识链接，传染给了人类？
“埃索斯，虚形者的意识复制，是否会跨越文明边界？”沈溯转向埃索斯，目光锐利。
埃索斯沉吟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理论上，镜像共生的本质是意识波的共振。如果虚形者的复制功能失控，它们的意识波会变成一种‘病毒’，通过共振传播到所有与之建立链接的意识体中。人类的意识与我们共振，自然也会受到感染。”
“那空白意识呢？”沈溯追问，“你之前提到，空白意识的占比正在扩大。”
“空白意识，是虚无化的前兆。”埃索斯解释道，“当提问冗余占据意识主导，真正的认知与思考就会被挤压，意识会逐渐失去内容，变成一片空白。就像一本书，被重复的文字填满，原本的故事就会被掩盖，最终只剩下毫无意义的符号。而当空白意识达到临界值，意识体就会彻底虚无化，不复存在。”
沈溯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无数的提问声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所有的思考与记忆，最终，整个宇宙都只剩下重复的追问，然后逐渐沉寂，归于虚无。这种景象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空间站的摇晃突然加剧，中控AI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警告！共生舱区域发生爆炸！多台共生舱破裂，营养液泄漏，共生体虚无化速度加快！”
沈溯和埃索斯立刻冲向共生舱区域。走廊里弥漫着营养液的腥甜气味，几具破裂的共生舱冒着白烟，里面的共生体已经彻底虚化，只剩下一滩透明的液体。而那些还未破裂的共生舱，里面的共生体也在快速消失，它们的提问声通过意识连接，在沈溯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噪音。
“必须立刻切断与虚形者的意识链接！”埃索斯大喊，试图启动紧急切断程序，但操作面板却在此时失灵，屏幕上闪烁着乱码，“不行！虚形者的意识波已经侵入了空间站的控制系统！”
沈溯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墙角的一台备用服务器。那是空间站的应急控制系统，采用了独立的意识隔离技术，理论上不会被外部意识波入侵。“跟我来！”他拉住埃索斯，朝着备用服务器的方向跑去。
穿过摇晃的走廊，避开掉落的管道碎片，两人终于抵达了备用服务器机房。沈溯迅速接入操作面板，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然而，就在他即将启动切断程序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段文字，是虚形者的意识信号转化而来：
“你们无法切断链接。我们是镜像，是你们的影子。你们的存在，就是我们的存在。你们的提问，就是我们的提问。当平衡被打破，虚无就是唯一的归宿。”
“它们在阻止我们！”林夏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哭腔，“教授，越来越多的志愿者出现了严重的记忆流失，他们开始变得呆滞，就像失去了灵魂！”
沈溯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虚形者的失控，真的是意外吗？还是说，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阴谋？
就在这时，埃索斯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它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淡蓝色的皮肤逐渐失去了光泽。“我……我的意识正在被空白化。”埃索斯艰难地说道，“虚形者的提问冗余，正在侵蚀我的记忆根脉……我记得，我们的文明起源于熵海的平衡，而平衡的关键，是‘提问与回答的共生’……没有回答的提问，就是虚无的根源……”
埃索斯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沈溯的思绪。提问与回答的共生？如果说虚形者复制了提问，那么谁来提供回答？共生文明的回答，人类的回答，是否才是维系平衡的关键？而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回答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提问，最终导致了平衡的倾斜。
“林夏，立刻调取所有共生实验中的‘回答记录’！”沈溯大喊，“我要知道，在虚形者失控之前，我们的回答是否出现了异常！”
数据调取需要时间，而虚无之潮的扩张速度却越来越快。观察窗外的空白区域已经吞噬了半边星空，空间站的能源系统开始出现故障，灯光忽明忽暗，营造出一种末日降临的氛围。
沈溯的脑海中，虚形者的提问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他感觉自己的记忆也在开始模糊，那些关于家人、关于童年、关于科研的记忆，正在被重复的提问声一点点侵蚀。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保持清醒。
“教授，找到了！”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在虚形者失控前的24小时内，所有共生体的提问，都没有得到完整的回答！无论是我们人类的志愿者，还是共生文明的科学家，给出的回答都非常简短，甚至有些敷衍！”
沈溯一愣，随即想起了最近的情况。由于共生实验取得了初步成功，人类与共生文明的科学家都有些急于求成，想要快速推进后续的研究。面对共生体源源不断的提问，他们为了节省时间，往往只是简单回应，没有进行深入的交流与解答。
“原来是这样……”沈溯恍然大悟，心中充满了悔恨，“提问与回答，是平衡的两端。我们只关注了提问的存在，却忽略了回答的意义。当提问失去了对应的回答，就会变成无意义的冗余，而虚形者的镜像复制，更是放大了这种冗余，最终导致了平衡的崩溃。”
埃索斯虚弱地点了点头：“熵海的平衡，从来不是单一的守恒，而是动态的交互。存在与虚无，提问与回答，都是相互依存的。没有回答的提问，终将归于虚无；没有提问的回答，也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就在这时，备用服务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屏幕瞬间变黑。机房内的灯光熄灭，只剩下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中控AI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警告……虚无之潮……侵入空间站……意识链接……即将全面崩溃……”
沈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窗外传来，他的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飘散。他仿佛听到了无数人的声音，有共生体的提问，有人类志愿者的迷茫，还有虚形者的低语。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绝望的挽歌。
“我们……还有机会吗？”林夏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最后的希望。
沈溯闭上双眼，集中所有的意识，试图抵抗虚无的侵蚀。他想起了自己的初心——探索熵海的奥秘，维系文明的存续。他想起了那些与共生体深入交流的日子，那些充满好奇与智慧的提问，那些认真而深刻的回答。那些记忆，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支撑着他的意识。
“有！”沈溯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只要还有提问，还有回答，平衡就有机会重建。埃索斯，你能联系到共生文明的核心意识网络吗？我们需要让所有的共生体和人类志愿者，重新开始提问与回答，用真实的交互，对抗虚无的侵蚀！”
埃索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意识接入了共生文明的核心网络。“我……我可以尝试。但需要时间……虚无之潮已经非常强大……”
沈溯看向窗外，空白区域已经蔓延到了空间站的边缘，舱壁开始出现裂纹。他知道，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林夏，通知所有还能保持清醒的人类志愿者，让他们回忆自己最深刻的记忆，然后向共生体提出一个真诚的问题。”沈溯的声音传遍了空间站的每一个角落，“共生体的朋友们，我知道你们被冗余的提问所困扰，但请相信，提问的意义不在于重复，而在于交流。请你们认真回答人类的问题，就像我们曾经认真回答你们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意识通过残留的链接，传递给了所有的意识体：“我是沈溯，一名人类科学家。我想问你们，当你们仰望熵海的星辰时，心中最渴望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简单而真诚的问题，没有复杂的理论，没有深奥的哲理，却承载着人类对共生文明最纯粹的好奇与尊重。
几秒钟后，沈溯的脑海中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回应，来自共生体37号。它的声音不再是重复的追问，而是带着一丝迷茫与真诚：“我……我渴望知道，被记住是什么感觉。我的记忆里，只有提问，没有回答，没有痕迹……我害怕自己会彻底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个回答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虚无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紧接着，更多的回应传来，有共生体的提问，有人类的回答，有好奇，有思考，有情感，有温度。这些真实的交互，如同一道道光芒，穿透了虚无的阴霾，开始缓慢地抵御虚无之潮的侵蚀。
沈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不再飘散，那些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他看到，窗外的空白区域扩张速度明显减慢，甚至有一些被吞噬的星辰，重新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埃索斯的身体也停止了虚化，它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力量：“有用！沈溯，有用！真实的提问与回答，正在重建意识的交互，平衡正在缓慢恢复！”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更强大的虚无能量突然从熵海深处爆发出来，空间站再次剧烈摇晃，舱壁的裂纹迅速扩大。沈溯的脑海中，虚形者的低语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甘与疯狂：“你们……无法阻止虚无……镜像共生的本质……就是毁灭……存在的尽头……终将是虚无……”
沈溯的心中一沉。他意识到，虚形者的失控，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提问与回答的失衡，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虚形者为何会突然失控？熵海深处的虚无能量，又是从何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溯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一段陌生的记忆。那是一段关于共生文明起源的记忆，一段被遗忘的历史。记忆中，虚形者并非自然演化的产物，而是共生文明在远古时期为了对抗虚无而创造的“意识武器”。它们的使命是吸收虚无能量，维持文明的平衡，但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们的意识逐渐发生了变异，开始渴望虚无，想要将所有的存在都拉入虚无的深渊。
“原来如此……”沈溯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震惊。虚形者的失控，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反叛。它们利用镜像共生的特性，复制提问冗余，打破平衡，就是为了释放熵海深处的虚无能量，毁灭所有的存在。
而现在，它们的计划已经接近成功。虚无之潮越来越强大，空间站即将崩溃，人类与共生文明的意识链接也即将断裂。
沈溯知道，想要彻底阻止虚形者，就必须找到它们的核心意识体，摧毁它们的反叛根源。但虚形者没有实体，它们的核心意识体隐藏在熵海的哪个角落？
就在这时，埃索斯突然大喊：“我感觉到了！虚形者的核心意识体在熵海的‘镜像原点’！那是我们文明的诞生之地，也是虚形者被创造的地方！只要摧毁镜像原点，就能彻底终结虚形者的反叛！”
“镜像原点在哪里？”沈溯追问。
“在熵海的最深处，穿过虚无之潮的中心，就是镜像原点。”埃索斯的声音带着决绝，“但那里充满了最纯粹的虚无能量，任何意识体进入，都有可能被彻底虚无化。”
沈溯没有丝毫犹豫。他看着窗外逐渐逼近的虚无之潮，看着那些重新燃起希望的意识体，心中做出了决定。“我去。”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是人类与共生文明意识链接的发起者，我的意识与两个文明都有着深度的共振。只有我，有可能在虚无之潮中存活下来，抵达镜像原点。”
“教授，不行！太危险了！”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没有时间了。”沈溯摇了摇头，目光看向埃索斯，“请你继续维系意识交互，稳定平衡。我会带着人类与共生文明的希望，去终结这场虚无的危机。”
埃索斯深深看了沈溯一眼，点了点头：“我会的。沈溯，你是两个文明的英雄。如果……如果你能回来，我们会永远铭记你的贡献。”
沈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但他别无选择。存在与虚无的决战，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他走到空间站的发射舱，穿上了特制的意识防护suit。这种suit能够增强意识的稳定性，抵御虚无能量的侵蚀，但作用有限。他最后看了一眼监控屏幕上那些正在相互交流的意识体，心中充满了不舍与坚定。
“启动发射程序。”沈溯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遍了整个空间站。
发射舱的舱门缓缓打开，冰冷的宇宙射线照射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沈溯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了虚无之潮中。
周围是纯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沈溯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不断地下坠，下坠。虚形者的低语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回响，试图侵蚀他的意识，让他放弃抵抗，归于虚无。
“我渴望知道，被记住是什么感觉……”共生体37号的回答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脆弱与真诚。
“当你们仰望熵海的星辰时，心中最渴望的是什么？”他自己的提问也在意识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