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了直起身,神色恭谨,“贫僧此来,是心中已有破解南梁困厄之法,特来禀报陛下。”
“哦?”
女帝闻言,霍然从龙椅上站起,快步走下丹陛,来到凡了面前,脸上适时地露出急切与期盼,“国师此言当真?计将安出?”
凡了微微颔首,面色依旧平静无波。
“昨日贫僧与那凤吟小友深谈一夜,虽不甚愉快,却也探知了她命格之秘。归来后,贫僧以秘法推演天机……”
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笃定,“贫僧发现此女之命格、和本身的气运,竟与此次灾劫完美契合!她,正是我们所需要的那个天命之人。”
女帝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急切瞬间被惊疑取代。
她紧紧盯着凡了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国师……佛门不是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您此法……确定可行?”
她的语气加重了最后几个字,质疑之意昭然若揭。
一个主张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竟如此笃定地提出要用一个活生生的人去“化解”灾劫?这太反常了!
面对女帝锐利的审视,凡了神色丝毫未变,眼神坦然地迎了上去。
他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庄严。
“陛下,此非杀生,乃大慈悲也。舍一人之躯,挽千万生灵于涂炭,此谓‘舍身饲虎’,乃无上功德。若此举有违天和,招致业报,贫僧愿一力承担,甘堕无间地狱,永世受业火煎熬,以赎其罪!”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
女帝脸上的惊疑缓缓化开,绽开一个无比“感动”的笑容。
“哈哈哈哈!国师此言,深得朕心!‘舍己为人’,正是我南梁君臣应秉持的信念!”
她上前一步,作势要扶起凡了,“不过,这入地狱的苦楚,岂能让国师您来承受?若真有那一日,朕身为一国之君,当亲赴无间地狱,为朕的子民,也为国师的大义,承担这万劫不复之责!”
凡了顺势起身,抬眸看向女帝,眼中似有水光闪动,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陛下仁德,感天动地!贫僧……贫僧无以为报!愿倾尽毕生修为,护佑南梁度过此劫,纵使魂飞魄散,亦无怨无悔!”
女帝紧紧握住凡了的手臂,言辞恳切:“国师放心!您的牺牲与付出,南梁举国上下,永世铭记!朕,也绝不会忘记!”
凡了“动情”地用僧袖拭了拭眼角。
“能得陛下此言,贫僧此生……足矣!”
他随即正色道:“天机已显,半月之后,月魄归阴,海潮至盛之时,便是启动秘法的最佳时机。届时,陛下便可高枕无忧,我南梁万千黎民,也将重获安宁,重掌欢颜!”
倘若凤吟此刻能听到这番对话,只怕会气得暴跳如雷。
甚至可能将这君臣二人连同这金銮殿一起咒骂个底朝天!
凭什么?!
她凭什么就要被“舍”掉去救那些不相干的人?
她的命就不是命?
问过她了吗?!
这简直是无耻至极臭不要脸!
她同意了吗?
可惜,死牢深处,对此一无所知的凤吟,她的命运已被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被决定了生死。
大殿之内,君臣相视,一派“戮力同心,共克时艰”的感人景象。
直到凡了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女帝脸上那副“深受感动”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她转身,对着御座后方巨大的盘龙屏风淡淡道:“楚爱卿,都听见了?觉得国师这‘舍身成仁’的法子,如何?”
屏风后,身着紫袍的楚元庆缓步走出,对着女帝躬身一礼,脸上带着惯有的谨慎与深思。
他沉默片刻,才斟酌着开口:“回陛下,国师之言……玄奥莫测,臣不敢妄断。不过,”
他话锋一转,“据臣所知,在大凤皇朝的古老秘闻中,以特定命格之人或物为引,行祭祀禳灾之法……并非没有先例。远的不提,就说大凤先帝元后昭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