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痛感,只有一种冰冷的撕裂感,像是被一根极细的冰针缓缓刺入,又像是某种外来的意识正从伤口渗入我的神经,皮肤下传来一阵阵微弱的脉动。
一滴幽蓝色的液体从伤口渗出,那是磷火编码侵入我身体后留下的痕迹,紧接着,鲜红的血液涌出。
蓝与红在失重的漩涡中交织、融合,没有下坠,而是在空中迅速凝结,构成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立体矩阵。
那矩阵的坐标,与闭环系统在我们脑中标示出的核心坐标,完全吻合。
时空漩涡的旋转骤然加速,我感到意识正在被剥离,耳膜因高频共振而嗡鸣,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的裂纹。
但在彻底失去感知前,我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磷火光影,看到了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父亲的解剖台。
就在台面下方,一个我从未发现过的暗格缓缓开启。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金属装置,它的材质和色泽,与父亲警号牌上那种特殊的合金同源。
这就是「永恒闭环装置」。
装置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氧化层,但在磷火的映照下,我能清晰地看到,那氧化层上残留着无数细密的纹路,一种逆向声纹。
它的共振频率,与林疏桐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放大的虹膜频率,完全一致。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装置。
瞬间,整个漩涡静止了。
装置猛地投射出一幅巨大的全息影像,将我们笼罩其中。
那是我搭档遇害的现场。
血泊在地板上缓缓扩散,触目惊心,我甚至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铁锈与火药残渣的刺鼻气味,鼻腔被浓烈的金属腥味占据;散落的弹壳在光影中泛着冷光,耳边传来远处警笛的回响与风穿过破碎窗户的呜咽,那风声像是低语,又像是哀鸣;我的指尖仿佛再次触碰到那具尚有余温的躯体,那种僵硬与柔软交织的触感,让我胃部一阵抽搐,喉头泛起酸涩。
然而,林疏桐的惊呼声将我从痛苦的记忆中拽了出来。
“看我的手!”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在全息影像中,我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林疏桐的右臂,那截晶莹剔透的晶体手臂,正以逆时针的方向,像一个贪婪的黑洞,一寸寸吞噬着地上那枚属于我父亲的警号牌——0417。
“闭环的核心,”她的声音因巨大的发现而颤抖,“不是记忆,不是程序……是时空本身!”
她疯了一样,举起手术刀,狠狠刺向那个投射出影像的装置核心。
没有金属碰撞的巨响,刀尖悄无声息地没入其中。
装置内部并非实心,而是像洋葱一样分层。
在刀尖刺入的瞬间,一层层数据流如花瓣般绽放,露出了最核心的东西——一行与她自身DNA序列完全匹配的逆向声纹终止码。
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钥匙。
当林疏桐用尽全力启动终止码的瞬间,我们头顶的密室穹顶发出一阵沉重的机括声,一个巨大的警用呼吸面罩矩阵缓缓降下。
那矩阵的材质,那种冰冷的金属质感,与我曾经接触过的“时空终止剂”储存罐的材料同源。
指尖划过时,能感受到细微的磁性吸附感,仿佛金属在低语,回应着某种古老的频率。
也就在那一刻,父亲的幻影再次变得清晰。
他就在那个降下的面罩矩阵前,背对着我,手中的磷火之笔没有停下。
他正在其中一个空白的面罩表面上,一笔一画地书写着。
而他的笔迹,竟与我记忆深处,一张褪色的童年照片上,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笑得天真烂漫的我的影像,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数字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光芒流转,最终定格。
我的呼吸停滞了。
我的指尖悬停在那串冰冷的数字上方,那个由父亲的幻影亲手书写、贯穿了我整个过去的警号——0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