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诡异的蓝色液体从伤口中渗出,像是融化的蓝宝石,在空气中拉出一道微弱的荧光轨迹。
那蓝血滴落的瞬间,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径直飞向了呼吸面罩——如同被磁极吸引的金属碎屑,悬浮、旋转,最终融入那层猩红的光幕。
就在蓝血接触到面罩内侧的瞬间,整个面罩的核心猛地一亮!
“0000”的编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被激活的量子投影。
一个全息影像,瞬间将我们所在的这间狭小密室,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冰冷的金属解剖台泛着惨白的反光,台面残留着暗褐色的斑渍,边缘刻着编号“b-07”。
墙壁上挂着的人体结构图微微卷边,墨迹因年代久远而泛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那刺鼻的化学气息钻入鼻腔,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灼烧感,仿佛肺叶被浸泡在防腐液中。
影像的角落里,一个日历赫然显示着年份:1993。
这是一个二十多年前的解剖室。
而在影像的正中央,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我们。
他的身形,我至死也不会忘记。
是父亲。
他的面前,并排躺着三个赤裸的婴儿,他们的胸口,无一例外地被烙印着与我们身上完全相同的警号标记。
那烙印边缘还冒着细微的白烟,空气中飘散着皮肉焦灼的腥甜气息。
我感觉自己被投入了一个磷火燃烧的漩涡,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耳边响起婴儿微弱的啼哭,却又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夹杂着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回响。
父亲转过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手中的烙铁在磷火中发出幽光,依次按向三个婴儿的胸口。
第一个,第二个……当他走向第三个实验体时,那婴儿的面容在光影中逐渐清晰。
那张脸……竟然和我现在的面容,完全重合。
不,不是相似,是重合。就像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闭环……”我喉咙里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闭环在复制时空线……”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万丈深渊,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全息影像中父亲操作的细节,瞳孔骤然收缩。
他为婴儿烙印后,会用一块特殊材质的布擦拭烙铁,而那块布的纤维,和林疏桐母亲留下的那件手术服同源——那布料的纹理在投影中清晰可见,泛着一种亚麻与金属丝混纺的冷光。
更让我惊骇的是,在擦拭完第三个婴儿之后,他拿起了一个警用呼吸面罩,用那块布,仔细地擦拭着面罩的呼吸阀……我手中的这个面罩!
面罩呼吸阀内侧,残留着的微量磷化物质,瞬间有了源头!
“不对!”林疏桐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虹膜不知何时变成了和她血液一样的幽蓝色,仿佛与那1993年的全息影像产生了某种量子纠缠,瞳孔深处浮现出数据流般的光纹,“0000编码指向的不是时间……是坐标!是……我的右臂晶体核心!”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再次举起手术刀,这一次,她没有再伤害自己,而是用刀尖狠狠刺向呼吸面罩的底部,那个毫不起眼的、看似只是模具塑形留下的凹槽。
“咔哒。”
一声轻响,凹槽被撬开,里面竟然藏着一枚比米粒还小的芯片。
林疏桐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它,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狂喜:“找到了……和我父亲笔记里记载的温度公式,完全相反的逆向声纹芯片……”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芯片按入了晶体手臂残骸的接口中。
当芯片启动的瞬间,整个密室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们头顶那坚实的穹顶,传来一阵沉重的机括声,然后,缓缓裂开。
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支架从天而降,每一个支架的末端,都悬挂着一个与我手中一模一样的警用呼吸面罩。
成百上千个呼吸面罩,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矩阵,缓缓下降,悬停在半空中。
而它们的排列方式,竟然与全息影像中那三个婴儿胸口的烙印位置,以及我和林疏桐身上的疤痕位置,完全重合。
就在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中,我看见了。
在正对着我的那个呼吸面罩上,我父亲的幻影再次浮现。
他不再是影像中的背影,而是清晰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支仿佛由光凝聚而成的笔。
他低着头,用笔尖,在那光滑的面罩表面,一笔一划地书写着什么。
那笔迹,那光芒,开始与我脑海深处一段被尘封的童年影像,缓缓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