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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孤身绝境孕新生(1 / 2)

美国的冬天,阴冷潮湿,像极了我此刻的心境。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我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留置针,化疗药物正一点一滴地注入我的血管,带来一阵阵恶心和难以言喻的虚弱。

化疗的副作用远比想象中更可怕。剧烈的呕吐几乎让我脱力,口腔里布满了溃疡,连喝口水都疼得钻心。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每次梳头,看着缠绕在梳齿上的发丝,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镜子里的那个人,苍白、憔悴、光秃秃的头皮上只剩下稀疏的绒毛,陌生得让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最难以忍受的是骨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骨髓里反复穿刺,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酸胀和刺痛,常常让我蜷缩成一团,冷汗浸透病号服,牙齿死死咬住被角,才能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这一切,我都只能独自承受。小雅在国内,隔着千山万水,只能通过视频和电话给我打气。她看着我迅速消瘦下去的脸颊和光秃的头顶,在屏幕那头哭得不能自已,反而需要我来安慰她:“没事的,小雅,我挺得住。医生说了,反应越大,说明药效越好。”

我不敢告诉哥哥真相,每次他打来越洋电话,我都必须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用尽可能轻快的语气告诉他,培训很顺利,工作有点忙,这边一切都好。他絮絮叨叨地叮嘱我注意身体,按时吃饭,还说德云社最近又有什么趣事,谁又被谁砸挂了。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热闹和关怀,我的眼泪只能无声地流淌,挂断电话后,往往需要很久才能平复情绪。

而张云雷……这个名字成了我心底最深的禁忌和最痛的伤口。我刻意不去想他,不去搜索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我怕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会更衬得我的狼狈和不堪;我更怕看到他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消沉,那会让我所有的牺牲和决绝变得动摇。

我必须坚信,我当初的选择是对的。离开他,是为了他好。

直到那次突如其来的剧烈呕吐之后,我迟迟未至的生理期让我心中警铃大作。一种荒谬却又无法抑制的猜想浮上心头。我颤抖着手,让护工帮我买来了验孕棒。

当那清晰无比的两道红杠出现在眼前时,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巨大的震惊、恐慌、无措之后,是一种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汹涌而来的柔软和坚定。

孩子?

我和他的孩子?

在我们已经“分手”,在我身陷囹圄、生死未卜的时候,这个小小的生命,竟然顽强地扎根了。

主治医生dr.Evans拿着我的检查报告,眉头紧锁,脸色无比严肃。

“L,thisisveryserio.”他的语气沉重得让人窒息,“Yourbodyisalreadyurendostressfrothecheotherapy.tugwiththispregnancywouldsignifitlycreasetheburdenonyourheart,liver,andkidneys.theriskofiion,bleedg,andotherfatalplicationsisextrelyhigh.oreover,thecheotherapydrugshaveteratogenicriskstothefet.thepossibilityofthebabybeihyis...notoptiistic.”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几乎是恳切地说:“Istronglyregthepregnancyidiately.thisisthesafestchoiceforyou.weofocalloureffortsogyourleukeia.”

终止妊娠?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心脏。

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萌芽。是我和磊磊相爱过的证明,是连接着我们之间那看似已经断裂的纽带。

如果我放弃了治疗,我可能会死。

但如果我放弃了这个孩子,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已经放弃了他,难道还要放弃我们共同创造的生命吗?

一种近乎悲壮的勇气从心底最深处升起,压过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我抬起头,迎上dr.Evans不赞同的目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却异常清晰和坚定:“doctor,Iuandalltherisks.butIwanttokeepybaby.please,help.Iwilldowhateverittakes,bearanypa.Iwanttotry.”

dr.Evans震惊地看着我,似乎无法理解我的选择:“L,thisisnotaboutbeargpa!thisisaboutyourlife!”

“Iknow.”我哽咽着,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butthisbabyisylifetoo.aybeitstheonlypartofhiIkeep.please.”

最终,经过医院伦理委员会的评估和多科室专家的紧急会诊,在我签下厚厚一沓知情同意书和免责声明后,医院最终同意尝试为我进行保胎治疗。

这意味着,我的治疗方案必须进行大幅调整。不能用对胎儿影响大的药物,化疗的剂量和周期需要更加精细地控制,如同在悬崖边上走钢丝。我的身体成为了战场,一边要对抗疯狂增殖的癌细胞,一边要小心翼翼地保护腹中脆弱的新生命。

接下来的日子,真正成为了炼狱。

孕早期的反应叠加化疗的副作用,让我几乎无法进食,全靠营养液维持。剧烈的呕吐常常导致脱水酸中毒,需要紧急补液。为了保护胎儿,很多缓解症状的药物我都不能使用,只能硬扛。

每一次化疗都像死过一回。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免疫力几乎为零,一次小小的感冒都可能引发严重的感染。我被隔离在层流病房,大部分时间只能看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

但奇妙的是,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快要被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吞噬的时候,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感受着那里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气息,我就仿佛又能汲取到一丝力量。

我开始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告诉他(她)妈妈很爱他,爸爸是个很优秀很英俊的人,虽然他现在不能陪在我们身边,但他如果知道,一定也会很爱他。我给他讲德云社的故事,讲舅舅张九龄和九龙叔叔是怎么在台上犯傻,讲孟鹤堂叔叔的刹车哭,讲周九良叔叔的冷淡捧哏,当然,讲得最多的,还是他的爸爸——那个站在台上光芒万丈,私下里却会温柔地给我哼唱小曲的张云雷。

这些自言自语,成了我坚持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我甚至开始幻想,如果我能创造奇迹,活下来,生下健康的宝宝,未来会怎样?也许……也许有一天,我能带着孩子回去,远远地让他看一眼……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我压了下去。不,林玖儿,你不能贪心。你选择离开,就是为了不拖累他。现在有了孩子,更不能回去。你不能用孩子绑住他,毁掉他的人生。

在国内,德云社的一切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行着。商演、小剧场、综艺,热闹非凡。

只是,细心的人都能发现,张云雷变了。

台上的他,依旧是那个唱腔婉转、身段风流、砸挂犀利的“辫儿哥哥”。但台下的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消瘦,眼底时常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倦怠和疏离。他把自己完全埋进了工作里,行程排得密不透风,像是试图用忙碌填满所有时间,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喘息和思考的空隙。

杨九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尝试过几次沟通,但一提到“玖儿”两个字,张云雷就像是瞬间被触碰了逆鳞,要么冷冷地打断,要么就直接起身离开。那次的“分手”对他造成的伤害,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那份被深爱之人全盘否定、肆意践踏的痛楚,将他所有的骄傲和热情都击得粉碎。

一次大型商演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气氛热烈,师兄弟们推杯换盏,互相砸挂开玩笑。张九龄和王九龙这对活宝照例是气氛担当,闹得不可开交。

有人起哄让张云雷唱一段,他也没推辞,拿起话筒就唱了一段《探清水河》。嗓音依旧清亮悠扬,情感饱满,引得满堂喝彩。

但唱完之后,他放下话筒,眼神却有一瞬间的空洞,仿佛灵魂抽离了喧闹的现场,去了某个不知名的远方。他默默地坐回角落,拿着一杯酒,慢慢地喝着,与周围的欢腾格格不入。

郭麒麟端着酒杯坐到他身边,碰了碰他的杯子:“辫儿哥,最近累坏了吧?看你瘦了不少。”

张云雷回过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还行,忙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