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廉松死了……”
锦衣卫的消息在送往槐郡一日后,也送到了盛安。
由大太监喜善,亲自的向太子禀报。
而得知道这个情报的太子,瞳孔瞬间地震。
捕捉到这个变化的喜善则是连忙的低下头,不敢露出任何的表情,尽可能的描述道:“锦衣卫沈康在槐郡审判后,廉松认下了所有的罪状,而后便由其押送到盛安,然在途中夜里,锦衣卫发现,不知何时廉松帐中出现一只木锥,扎进了他的喉咙……”
自杀。
太子想都不用想,直接得出了结论。
首先,这太明显了。
其次,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杀了。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理由,廉松本来就一定会死,不用任何人下手,到了京城他就得砍头,完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杀。
不,也不对。
万一他是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抓到了什么十分有力的把柄,然后被杀了呢?
一个‘阴谋论’的想法很快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也开始有了一些浮想联翩。不过也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平和的问道:“他,是离开了槐郡屯田总营,而后死的吗?”
“殿下,是离开了槐郡后死的。”
“这样啊……”
“而且刚离开槐郡界十里,便在夜里死了。”
喜善知道这才是这个事件的重点,可是他不敢开门见山,直接就这样汇报。
这样,会让太子觉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腹诽。
这个太子,他早已看穿了。
这娃是跟他爹越来越像,可是相比起他爹,拥有更多的冲动,更少的智慧,以及十分严苛的秉性。
皇帝也坏,不然为什么说伴君如伴虎。
可皇帝再怎么样坏,他能够给要在这个房子里面,不跨出去一步,你便不会有事。
并且皇帝那一双犀利的眼睛,能够辨别绝大多数的是非,极少出现那种你明明没有跨过那间房子门坎,却冤枉你越界的情况。
现在的太子,让太监们都很不安——他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在出了槐郡郡界便自杀了?”
太子在惊愕后,语气沉重的问道。
“回殿下,沈康是如此说的。”喜善道。
太子的心,被一把刀慢慢的给剜开,血淋淋的袒露,从未有过的如此难受。
此刻复杂的情绪,跟愤怒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廉松这种行为,他再怒又能如何?
对方已经死了。
他的威严,惩戒不了这个太监。
并且临了,还被这个太监给狠狠的鄙视了一下!
太子,我对你无话可说。
我廉松不惧死,我绝不会向你求饶。
并且,你休想让我迁怒于宋时安,哪怕死也要泼他脏水。
廉松死之前的画面,仿佛在太子的眼前浮现。
一个万念俱灰的太监,嘴角轻轻抽起,对着他的主人,流露出了嘲弄的笑意:太子殿下,我一点都不恨宋时安哦。
太子一下子,就想到了陈宝。
那个为了不与宋时安斗,干脆忤逆皇帝,被赶去皇陵的老太监。
他更厉害,竟让父皇那个狠毒辛辣的雄主伤心了。
这宋时安,到底有如何魔力,一连让两位太监对他手下留情?
“殿下,还有一事。”喜善小声道。
“说。”太子毫不犹豫道。
“廉松死后,锦衣卫认为牵扯事大,因此原地停下,准备彻查此事。”喜善说道,“而且因为之前廉松在槐郡屯田总营,所以也派出了人向宋时安通知,让他也出具证据……”
“够啦!”太子一下子就火了,十分不爽道,“让沈康回来,带着廉松的尸体。跟他说,本宫对他毫无责怪!”
“是,殿下!”喜善大声答道。
太子现在的心情,相当的糟糕。
因为沈康,也在这里搞什么‘明哲保身’。
生怕被牵扯到一点,被自己有任何的误解,觉得他是和宋时安有勾连,将廉松在路上弄死。
一个锦衣卫,不再是皇权的走狗,不再能替皇帝分忧。
而是像一个提线木偶,皇权让他如何做,他便如何做,除此之外,可能需要承担责任的事情,一概不做。
原本,他是能够震慑宋时安的。
可现在,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用向朝廷官员求助,让其证明他的清白。
高官厚禄,养了这群白眼狼。
不,沈康这是在反抗我。
因为廉松被当成弃子,他用此等恶心人的消极手段,来表达他的不满。
“喜善。”
那眼前这人呢,太子对他也不信任了。
“殿下,奴婢在。”
喜善连忙回应,没有一丝的停顿,身体也绷紧得像个石甬。
太子要干什么?
难道,你也因为本宫抛弃了廉松而恐惧吗?
喜善感觉对方下一句就是这个。
“廉松死了,更多的事情要落在你肩上了,辛苦了。”太子看着他,关切的说道,“若有可用之宦官,你可举荐提拔。”
“奴婢全听殿下,殿下要用谁,奴婢便为殿下好好调教。”
“好,那你下去做事吧。”
“是。”
就这样,喜善离去。
难道,你也因为本宫抛弃了廉松而恐惧吗?
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将这句想问的话,也藏在了心里。
那是必然的。
太子知道,这句话不必问。
廉松的确是能力不足,可他的事情,绝对不是死罪,再加上他是替自己去做事,甚至都算不上‘不可饶恕’。
所谓的擅自扩大行宫劳力规模这种黑点,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他为什么要冒着违抗君命的风险多动用人力?
要是两万人能把一切解决,谁非要犯贱去抗命。
只能说,做出修建行宫这个决策就是错的。
错的方向加上错的预算,压根不可能做正确的事情。
太子发现了,比起被宋时安羞辱让储君的威仪受损以外,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出现了。
虽谈不上众叛亲离,可他也失道寡助了。
先前的陈宝,左子良,心腹的叶长清,父皇送给他的喜善,沈康,甚至新提拔的范无忌和高云逸……
他们,不会为自己去全力压制宋时安了。
“父皇,我该怎么办……”
太子,有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