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天逍端着两碗热腾腾的姜丝皮蛋粥找来了,一看乐非笙坐在沉水身边,抽着鼻子等吃,脸就垮下来:“没你份,走开点。”
乐非笙擡了擡眉毛,不和他一般见识,顺着他来时的路走了过去,沉水哭笑不得地接过粥碗捧着焐手,一面道:“你没事儿就爱讨人嫌,这么大的碗,匀半碗给他又怎么了。”
“一碗吃下去我都未必饱,还匀给他?想都别想。”天逍劣气地哼了一声,不顾烫,稀里哗啦喝了大半碗。
“你吃你的,我把我的分一半给他总行了吧?”沉水被他无缘无故的小孩子脾气给逗笑了,也不生气,鼓着腮帮子吹碗里的粥。
天逍抹抹嘴,认真地说道:“沉水,这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和别人分享,但有些东西却不行,一碗粥当然问题不大,如果是你和我的朋友都饿着肚子,那我可以不吃,可疯子乐师不是我的朋友,相反,他是和我争你的人,在这种我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粥分给他?”
“你把你的分一半给他,就好比我拿着你给的钱去养别的女人,是借花献佛,更是忘恩负义。已有的不珍惜,反而贪图那些得不到的,人呐,往往就是因为这种劣根,才总是在失去以后追悔莫及。”
沉水沉默地喝着粥,点了点头。
乐非笙这个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自己抓不住的风,留不住的水,天逍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将无谓的心力花在根本不可能得到回报的地方,比如……比如龙涯,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啊,你们还在,真是太好了。”
乐非笙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漆红的托盘,上面不知盛着什么,香气诱人。他走近台阶,大喇喇地在沉水的另一侧坐下,将托盘递了过去:“赶不上救大驾,还能救个小驾,来,尝尝我的手艺。”
沉水瞪大了眼看那托盘中的东西,却是一只只象牙箸穿着蘑菇、莲藕、鱼丸、香干等物,该是头一晚宴会准备多了的食材,现被烤得金黄香酥,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忍不住惊喜地问:“这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从来都没见过,好香!一定很好吃!”说着抓起一串蘑菇,大咬了一口,被烫得嗷嗷直叫,一手不停扇风,口齿不清地说:“味道也好!没想到……没想到先生你还会做菜。”
“一点雕虫小技而已,”乐非笙十分谦虚地笑笑,又看那头天逍一脸被比下去了的气闷表情,就将托盘朝他推了过去,“大师不赏脸尝尝?”
沉水咬着蘑菇,也附和道:“你也尝尝吧,真的很好吃!”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乐非笙便道:“大师喜欢做恶人?我刚到厨房去,那儿的厨子告诉我,大师熬了一大锅粥,已经让人送到陛下与小郡王处,就连我们这些‘情敌’也人人有份。做了善事不留名的我见过,可做了善事还要装恶人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天逍脸一黑,抓起一串鱼丸拍在他喋喋不休的嘴上:“闭嘴吧你!”乐非笙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咬下一口,自吹自擂:“哎呀,真是人间美味。”天逍这才没好气地捡了一串香干,二话不说吃起来。
沉水捧着托盘,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忽然觉得这个地震后的隆冬黎明无比温暖。
104、将行
除夕夜那一摔,足足让玉寰舒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自打怀孕以来,她不是骑马就是喝酒,还埋头政务连日操劳,胃口不好的时候饭也不正经吃,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孩子能一直安然无恙地保到四个月大,用赵大人的话说,那是“有碧落之神庇佑”。
“所以娘啊,您还是安心歇着吧,外面的事有我,还有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们看顾着,没事的。”沉水一边喂药一边附和着点头。
玉寰舒无奈地笑了笑,张口喝药。
她称病卧床,将怀孕之事瞒了下来,但这一旦要瞒,说不得就要瞒到十月期满、瓜熟蒂落之日,这期间祥国内政外交的诸多事宜,都压在了沉水的肩上。沉水刚刚当上储君,便要代母执政,也算是祥国史上的头一遭了。
每天早晨寅时刚过沉水就得起来,先去碧鸢宫背书,然后到游鸿殿上朝,接着便要批阅奏折,幸好祥国自开国以来就有临渊阁大学士一职辅政,沉水初涉朝政一知半解,多亏了崔尚儒和另外几位大学士耐心讲解,出谋划策,她才算没有被这些成山的奏折给压垮。
好容易奏折处理完了,吃过中饭,就要挨个儿去探望伤病患,娘亲玉寰舒避居游鸿殿偏殿,除了两个心腹丫鬟和另外三个知情人,谁也不能踏入偏殿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