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纵意,非要去孟君文家里。添油加醋,把当日听苏岑抚琴唱歌之事说的活灵活现,更兼夸大其辞,就像是天外来仙一样。
吴裕常和秦纵意却各有所思,都垂眸不语。
梁诺一拍桌子:“你们两个到底去不去?别说我不够哥们弟兄,当日时间有限,也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不然一定叫你二人也前去欣赏了。这回不知道是何等曼妙舞姿,你二人若是错过了,可要遗恨终生的……”
吴裕常道:“这个,你也太为长不尊了些。君文不懂事,一向任性,你怎么也跟着胡闹。难不成你什么时候也让君文去你家,把你家夫人叫出来献歌献舞的不成?”
梁诺一滞,随即悻悻,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兴致立马打消了三分,可犹不知悔,道:“又不是我强迫他的,是他主动要求的……”
梁诺再好玩,再纵欲无度,再不顾世俗礼法,可也断断不会把自己的妻子叫出来以这种伎人之姿接待兄弟、朋友、同僚。
说穿了,的确是有折辱苏氏之嫌。自己虽毫无作为,可也有助纣为虐之嫌,到底难听。
只是他仍然不服气。得以听苏岑一展歌喉,他粉身碎骨也甘心,更何况只是这么一点点名誉上的损失。
苏岑的豆腐宴让他惊叹十分,那种滋味更是让他多日回味无穷,歌喉之精妙更是入骨入髓,终生难忘。人都是得陇望蜀的,心下就对她的舞姿多了几分期待。
眼看着愿望即将达成,被吴裕常这么一拦,心下生出几许不甘来,那份求之不得的心痒难耐就更加强烈,反倒生出一股子异乎寻常的执拗来:“君文待要怎么行事,那是他自己的事,你我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非视勿视,非礼勿动也就罢了。”
吴裕常慨叹。到底是孟君文自己的家事,他若相请,再去不迟。
秦纵意想的又和吴裕常的不一样。
他脑中闪过的,只有那一夜苏岑额头洇血的那一幕。她固然是个柔弱女子,可却也是有着男人不及的血性的女子。能让她如此屈尊降颜,该是多大的屈辱?
与其这样含垢蒙羞,真不如和孟家一刀两断。
起码在那一刻,他懂得苏岑是真的想和孟家断绝关系的。如果不是孟君文赶回来,一副痴情不悔状,只怕苏岑是不会回到孟家的。
他替苏岑不值。
秦纵意没什么特别多的世俗道德束缚。他喜欢的,做也就做了。他不喜欢的,任凭别人说什么,少有迎合的时候。
只是脑海中闪过“不值”这两个字,接下来竟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和茫然。
一时接收到了吴裕常的眼神,却并没读懂他的意思,也就没有及时回应,梁诺便道:“纵意敢没意见,二比一,走吧。”
吴裕常不满的瞪一眼梁诺,道:“要去也不能这么不打招呼就擅自登门,好歹叫人去给君文送个信。”
见他点了头,梁诺喜笑颜开,竟像是比升官还高兴,一叠声的吩咐随身小厮去孟家报信。
孟君文今日倒不在,清明接了名贴去请示苏岑。
苏岑道:“去找你家大爷,由他定夺。”
清明能听出苏岑的不悦,隔着屏风,看不出苏岑的表情,不过他也习惯了这位大*奶的隐而不发,心中倒也没有多少惊悸,应声是转身退下去自去叫人给孟君文送信。
玫瑰在一旁道:“这是来催着当日大爷的许诺呢。”
苏岑淡淡的道:“嗯。”倒并没多少不高兴。
玫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奶奶,不若,着人请夫人来一趟?”
苏岑摇头:“娘来也没用,关起门来就是自己的日子,不可能事事都劳娘忧心。”
“那您就这么撑着,可要撑到几时呢?”
苏岑淡淡的道:“也许只是时候未到,总得他禁不住了先跳起来再说。”身为女子就这点不好,想做什么,总是被动,事事都处在下风,没来由的就失了先机。
说不得,只好等,等到孟君文忍无可忍了,她才好后发制人。
孟君文人没回来,只叫清明准备晚宴。命令是吩咐给清明的,清明却不敢自专,战战兢兢的一一回禀了苏岑。
苏岑也不深问,只大致问了下来的都是谁,一共几个人,然后就叫清明下去,叫人采买食材,府里准备茶点。
夜幕低垂,孟家前院灯火通明,孟君文陪着吴裕常、梁诺、秦纵意推杯换盏,不亦乐乎。酒过三巡,梁诺借着微薰的酒意问孟君文:“不是说有精妙歌舞么,今日如何?你没有准备妥当,只怕也不会答应下来吧。”
孟君文道:“稍安勿躁。”转身吩咐大寒去内院请苏岑。
吴裕常和秦纵意都是君子,虽然没想刻意去听,可还是听见了孟君文的吩咐。对于他这样淡然无所谓的样子,着实觉得心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