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的绞痛虽被胃药压下去几分，却仍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五脏六腑，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细密的痛感。南柯扶着厨房门框，看着锅里剩下的番茄鸡蛋面，勉强拿起筷子扒了两口，浓重的腥味涌上喉咙，她赶紧放下碗，捂住嘴强忍着没吐出来。
水槽里的碗筷还泡在水里，泡沫顺着水流往下淌。她深吸一口气，弯腰打开水龙头，冷水溅在手上，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指尖划过油腻的碗壁，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昨晚晕倒时磕破的地方还没完全愈合，稍微用力就牵扯着头皮发麻。她咬着牙加快动作，洗洁精的泡沫沾到伤口上，刺痛感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
收拾完厨房，南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房间。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两个孩子正趴在床上玩积木，橘子把方块堆成高高的塔，橙子举着小汽车在旁边绕圈，嘴里念叨着“嘀嘀——开过去啦”。
“妈妈！”橙子抬头看见她，立刻举起小汽车挥舞着，小脸上满是笑意。南柯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指尖的温度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她拿起手机想看看装修进度，屏幕亮起时，日历弹窗突然跳了出来——再过十天，就是两个孩子的三岁生日了。
南柯的心猛地一揪。她点开购物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目光落在那些色彩鲜艳的生日道具上。s风的挂布印着“一岁一礼，一寸欢喜”，五颜六色的气球和卡通生日帽，看着就让人觉得热闹。她咬了咬嘴唇，把挂布、气球和闪闪的小氛围灯加入购物车，又搜了搜童装，给两个孩子选了件蓝色的恐龙卫衣，又挑了两件他们喜欢的玩具，结账时看着订单金额，心里虽有些肉疼，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付了款。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苍白的脸。南柯转头看向床上玩耍的孩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她赶紧用手背擦去，指尖触到冰凉的泪痕，心里酸酸涩涩的像泡在醋里。
她想起橘子和橙子两岁生日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公园玩了半天，晚上回来买了个小小的奶油蛋糕，点了一根烟花，看着孩子们许愿，拍手唱生日歌。那天母亲说要去参加广场舞比赛，早早就出了门，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说。景川在外地出差，视频里唱了生日歌，挂了电话后，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两个孩子，蛋糕的奶油甜得发腻，却盖不住心里的空落。
“妈妈，你怎么了？”橘子放下积木，凑到她身边，小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妈妈哭了吗？”
南柯赶紧转过头，对着阳光抬起脸，让温暖的光线照在脸上，把未干的泪痕烘干。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没有呀，妈妈是被太阳晃到眼睛了。”
阳光透过指缝落在她的眼皮上，红彤彤的一片。她想起前几天在建材市场，听见隔壁摊位老板打电话，说要给儿子办十岁生日宴，邀请了亲朋好友，订了最大的包厢，还要请小丑来表演。她还想起小区里的乐乐，过生日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家里摆满了气球和鲜花，热热闹闹的场面，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笑声。
可她的孩子们，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个生日都只有她陪着。没有爷爷奶奶的红包，没有外公外婆的祝福，甚至连母亲都记不住这个日子。去年生日她特意做了一桌子菜，想让母亲一起庆祝，可母亲却说“小孩子过什么生日，浪费钱”，转身就去逛公园了。后来弟弟带着侄子过来简单吃了点饭菜便很快离开了！
想到这里，南柯的肩膀忍不住微微发抖。她怕孩子们看见自己的脆弱，赶紧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被阳光照得发亮，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她双手紧紧攥着窗帘，指节泛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窗台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妈妈，你看我堆的塔！”橘子举着积木塔跑过来，撞在她的腿上。南柯赶紧擦干眼泪，转过身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她蹲下身，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积木塔，故意夸张地说：“哇，橘子好厉害！堆得好高呀！快给妈妈说说，你是怎么构思的这么厉害.”
橙子也跑过来，把小汽车放在塔旁边：“妈妈，我们一起玩开车游戏吧！”
“好呀！”南柯点点头，任由孩子们拉着她坐在床上。她拿起一块积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有她在，一定要让孩子们的生日过得开开心心的。虽然没有一大家人的热闹，但她会用尽全力，给孩子们满满的仪式感，让他们知道，即使只有妈妈，也会把最好的爱都给他们。
阳光渐渐移到床上，照在三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上。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南柯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心里的酸涩慢慢被暖意取代。她轻轻搂住两个孩子，在心里默念：宝贝们，生日快乐。妈妈好爱你们！
购物软件的物流提示音突然响起，她买的生日道具已经发货了。南柯看着那条消息，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得坚定——等搬进新家，她要把房间布置得漂漂亮亮的，给孩子们做一个大大的蛋糕，再买些他们爱吃的零食和好玩的玩具，好好弥补他们每天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遗憾，她多么想孩子们童年里都最温暖的回忆。
“一天到晚玩具扔得到处都是！我这把老骨头要跟着收拾到什么时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楼下突然传来母亲尖锐的呼喊，像根针猛地扎进南柯刚平复的心里。她正陪着孩子们搭积木的手一顿，橙子手里的小汽车“啪嗒”掉在床单上，小脸上露出怯生生的表情。
“妈妈去楼下收拾一下，你们乖乖待在房间里，别乱跑。”南柯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强压下胃里的不适，脚步匆匆往楼下赶。刚到楼梯口，就看见母亲叉着腰站在客厅中央，脚边散落着几个毛绒玩具和塑料积木，地上还有辆翻倒的小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