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道宫三十年积蓄的磅礴伟力,足以撼动诸天,此刻却在李天一句平淡的“我回来了”后,化作了无声的暖流,浸润着每一颗因他归来而激荡的心。
短暂的喧嚣与沸腾之后,李天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关切与疲惫,却又因力量强大而神采奕奕的脸庞,最终落在身边五位眼含热泪、容颜在时光与修为淬炼下愈发清艳绝伦的女子身上。
冯雪雍容的宫装下是难掩的思念,王芸火红战甲也包裹不住那份炽热的牵挂,林薇玄黑战袍难掩眼底的柔光,赵雅干练的劲装下是深藏的缱绻,黄翠儿温婉的罗裙里盛满了无声的守望。
她们早已不是当年需要他庇护的花朵,而是历经风雨、足以撑起一片天穹的参天巨木,但这三十年的担子,终究太过沉重。
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掠过李天眼底。他忽然朗声一笑,那笑声清越,仿佛驱散了所有阴霾与重负,带着一种久违的洒脱与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压下了广场上尚未平息的激动:
“诸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门人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三十载,道宫威震天武,尔等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护佑一方,辛苦了!”
他大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混沌伟力弥漫开来,并非压迫,而是如同温暖的潮汐,拂过每一个人的心神,带着抚慰与休憩的指令:
“随我…游戏这如画江山去!看看我们守护的这片天地,究竟是何等模样!”
话音落下,不待众人反应,李天身上那浩瀚如星海的帝境圆满威压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仿佛化作了一个普通至极的凡人书生。他微笑着看向五女。
五女心领神会,嫣然一笑间,周身那足以令山河变色的半帝威压也悄然散去。
冯雪雍容华贵依旧,却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的温婉;王芸眉宇间英气未减,火红劲装换作飒爽的侠女常服;林薇收敛了战袍锋芒,一袭简洁青衫,如清冷修竹;赵雅卸下商盟重担,换上素雅的云纹襦裙,精明干练化作大家闺秀的从容;黄翠儿则是最为灵动,青碧罗裙轻摆,仿佛山间无忧无虑的精灵。
六道身影,气息全无,如同最寻常的富家公子携美眷出游,一步踏出,已消失在万法道宫山门之外,留下身后无数门人弟子面面相觑,随即是如释重负的轻快笑声与由衷的祝福在广场上蔓延开。
观主回来了,天,便塌不了。这份短暂的休憩,是给予所有人的恩赐。
褪去了修为的光环,以凡俗之躯丈量天地,天武大陆的壮丽与灵秀,才以最原始、最震撼的方式涌入心间。
他们曾驾一叶扁舟,随波逐流于浩渺无垠的“云梦大泽”。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晨起,薄雾如纱,笼罩着星罗棋布的翠岛,偶有白鹭惊飞,划破宁静。
李天懒散地倚在船头,一根青竹钓竿随意垂落碧波,饵是黄翠儿清晨采摘、还带着露珠的灵莲子。水面微澜,浮标轻颤,他却不急,只眯着眼,看远处冯雪盘膝坐于船尾,面前一架古朴的焦尾琴。
素手轻拢慢捻,清越空灵的琴音便如潺潺流水,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时而清冷如月下幽泉(宫调),时而婉转似深谷莺啼(商调),时而激越若金戈初鸣(角调),时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历经沧桑后的淡淡愁绪(徵羽调)。
琴音与湖光山色交融,涤荡着舟中人的心尘。
王芸立于舟中,并未着甲,一柄秋水般的长剑在她手中,不显杀伐,唯有灵动。剑随心动,身随剑舞。她的剑舞,非为克敌,而是契合着冯雪的琴韵,契合着这方天地的韵律。
剑尖点水,漾开圈圈涟漪,剑气引而不发,只在周身尺许之地流转,如游龙,似惊鸿,在薄雾晨曦中留下道道惊心动魄又曼妙绝伦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