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女生言情 > 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 > 第463章 茧中传灯,薪火有托

第463章 茧中传灯,薪火有托(2 / 2)

\"先生?\"

\"查最近半个月从日本运抵的蚕种数量。\"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过的钢,\"还有,联系所有在沪的蚕种商。\"

车夫应了声,车子碾过桑园外的碎石路。

顾承砚望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竹棚,摸出怀表里的照片——那是苏若雪十六岁时在织坊的留影,身后是整墙的蚕匾。

\"若雪,\"他对着照片轻声说,\"你埋下的不只是蚕种。\"

风卷着童声从车窗外钻进来,混着桑叶的清香,飘向更远的地方。

顾承砚站在桑园外的土坡上,听着竹棚里渐起的童声,指节无意识地叩着西装内袋里的蚕丝样本。

三天前他在码头查到,本月日本\"松本蚕业株式会社\"运抵的改良蚕种比上月多了三成,那些印着\"大日本帝国优等种\"的木盒正通过日商买办往苏南各乡渗透——这才是苏若雪\"春蚕学堂\"真正的对手。

\"先生,吴记果园的地契送来了。\"管家老周捧着漆盒从车边走近,\"六处果园都谈妥了,东家们听说要改桑园,连地价都降了两成。\"

顾承砚接过地契时,指腹擦过最上面那张泛黄的纸角。

他望着远处竹棚里苏若雪弯腰教女孩们理丝的身影,喉结动了动:\"让账房把米粮先押到各乡公所。

农妇们家里有老有小,等她们看到米袋上'顾苏织坊'的印记,自然愿意来当辅导员。\"

老周点头应下,又从怀里摸出个檀木匣:\"这是印刷行新刻的模具,您要的隐形墨......\"

\"用松烟墨掺蚕沙灰。\"顾承砚打断他,指尖划过匣中铜模上的纹路,\"角度要调在清晨五点的日光,这时候女孩们刚起床喂蚕,光线斜着照进蚕盒——\"他突然停住,望着竹棚方向,声音放轻,\"要让她们觉得,是自己发现了藏在茧盒里的秘密。\"

老周看着他镜片后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半月前少爷在仓库里对着《农政全书》和日本蚕业报告翻了整夜的模样。

那时他说:\"老周,真正的商战不是抢订单,是抢人心。

当这些女孩把《归络调》的节拍刻进喂蚕的习惯里,当她们的母亲摸着米袋教女儿'这是顾家的恩',松本社的蚕种就算白送,也扎不进江南的土。\"

一个月后的清晨,沪郊桑园的露水压弯了桑叶。

苏若雪站在临时搭起的竹台后,望着三十个女孩捧着茧盒走上土坡。

最小的盲女阿秀由同伴牵着,素布蒙眼的脸上却挂着笑,指节轻轻叩着怀里的茧——那是她用三天时间,凭触觉分辨蚕眠起次数、凭听觉数着《归络调》的节拍喂大的。

\"下一项,绕同心结。\"司仪的声音混着蝉鸣飘过来。

阿秀的手指在茧上摸索片刻,突然准确地捏住茧头那根若有若无的丝。

她的手微微发颤,却像绣娘穿针般稳当,将茧丝一圈圈绕在竹簪上。

当最后一个结扣成时,她仰起脸,蒙眼布上沾着晨露:\"老师,我听见茧里有歌声。\"

竹台下的农妇们突然啜泣出声。

苏若雪的指尖抵在唇上,看着阿秀捧起的同心结在晨风中轻晃——那丝结的纹路,竟与《星语图》残卷里记载的\"双经绞罗\"手法分毫不差。

\"我宣布,'若雪助学基金'正式成立。\"她接过阿秀的茧,声音里带着破音,\"所有学员的初等教育费用,由顾苏织坊全额承担。\"

台下爆发出掌声,混着女孩们的欢呼。

顾承砚站在人群最后,望着苏若雪被晨光照亮的侧脸,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此刻《申报》的印刷机应该刚印出头条:《小小养蚕人,守住中国丝》。

他知道,当报童的铜铃响遍租界时,那些在霞飞路咖啡馆里品着红茶的日商,会在报纸上读到这样的句子:\"三十双小手,织就的不只是蚕丝,是江南千年未断的文脉。\"

深夜,苏若雪的书房还亮着灯。

她伏在案头整理学员档案,墨香混着桑叶干的气息在屋里漫开。

当翻到阿秀的记录页时,指尖突然一痒——一只米粒大的幼蚕正从纸页间爬出来,半透明的身体在墨字上投下淡青的影子。

\"小调皮。\"她轻笑一声,正要去拿蚕盒,窗外的月光突然漫过桌面。

那道银白恰好落在摊开的母亲日记上——原本空白的纸页,竟浮现出淡淡墨痕:\"吾女若雪,见字如晤。

你不必成为我,你只需成为光。\"

苏若雪的呼吸陡然停滞。

她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发现墨迹里混着极细的蚕沙——这是母亲当年用蚕沙调墨写的密信,要等蚕丝的气息唤醒。

她想起幼年时母亲总说\"蚕沙是天地的信\",想起窖底陶瓮里那些用蚕沙封藏的手册,终于明白,母亲留下的从不是具体的技艺,而是让文明自己生长的力量。

幼蚕爬到她手腕上,留下一道细如发丝的银痕。

苏若雪吹熄油灯,黑暗中,她听见无数细小的动静——是蚕在茧里翻身,是新叶在枝头抽芽,是千万个声音在寂静里生长,终将汇成文脉的河。

清晨薄雾笼罩沪郊桑园时,苏若雪捧着新收的蚕种站在田埂上。

她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竹棚,看见阿秀正牵着新学员的手,用指尖比画着茧盒底部的隐形符号。

薄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歌声,是女孩们在念新学的口诀:\"你照顾它长大,它教你说话。\"

她低头看了眼腕上的银痕,那里已经结了层薄茧——就像那些被女孩们捧在手心的蚕种,被岁月包裹,终将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