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给二皇子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以免无法收场。
然而二皇子早已被陆仓步步紧逼激得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半分劝阻?
他死死盯着陆仓,胸膛剧烈起伏,龙袍前襟被喘出的粗气吹得猎猎作响:“糊涂?他这是胆大包天!朕是大梁天子,生杀予夺全在朕一念之间!
你陆仓纵有千般功劳,也不能骑在朕的头上指手画脚!”
“陛下!”
陆仓银枪猛地一挺,枪尖直指地面,金砖被震得嗡鸣,殿内烛火应声乱颤,光晕在龙柱上疯狂跳跃,“老臣并非逼宫,只是求一个真相!
先帝尸骨未寒,冤案未昭,您怎能因一己之私,堵死查明真相的路?”
“一己之私?”
二皇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琉璃,带着说不出的狰狞,“朕的江山,朕的皇权,在你眼里就是‘一己之私’?
陆仓,你别忘了,是谁坐在这龙椅上!今日你敢逼朕,明日是不是就要提着这杆枪,逼朕禅位?!”
他猛地拔高声音,嘶吼震得殿梁落灰:“来人啊!把陆仓给朕拿下!若他敢反抗,就地格杀!”
殿外的禁军面面相觑,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松——一边是震怒的天子,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着慑人的光。
一边是战功赫赫、威望无双的镇国公,银枪拄地的身影比殿内的盘龙柱还要挺拔。
谁也不敢真的上前,甲胄碰撞的轻响里,满是犹豫与忌惮。
陆仓见状,惨然一笑,银须无风自动,像覆了层寒霜:“陛下终究是容不下老臣了,也罢,今日老臣便以这把老骨头,赌一个真相大白!”
他眼底寒光一闪,早将二皇子的忌惮看穿——无非是怕曹寿张嘴,抖出先帝遇害的真相,抖出他谋夺帝位的龌龊!
事已至此,再无需绕弯子。
陆仓转头看向文郁,声音沉如惊雷滚过旷野:“文郁,把你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文郁浑身一震,积压的冤屈与恨意轰然爆发,眼眶瞬间通红如血。
他攥紧渗血的拳头,指缝间新血混着旧痂滴落,砸在金砖上洇开细小的红痕,开口时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老将军,是他,一切都是他……”
他越说越激动,从林嵩如何深夜密访,权倾朝野的承诺,到暗中设下的连环计,桩桩件件,全都说得明明白白。
“闭嘴!给朕闭嘴!”
二皇子疯了似的嘶吼,猛地抬脚踹向龙椅,紫檀木的椅腿在金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硬生生滑出半尺远。
他指着文郁,指尖抖得几乎要折断,“谁准你胡说八道的!来人啊,把这逆贼的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