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惊雷炸响在养心殿中,二皇子瞳孔骤缩,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重重的撞在龙椅扶手上才勉强稳住。
他指着陆仓的手指都在发颤,声音里更是裹着难以置信的惊怒:“老将军,你……你这是何意?你是在指责朕错了?”
二皇子自登基几个月以来,满朝文武皆是奉承讨好,从未有人敢这般直白地质问他,更别提用“错了就是错了”来逼他认账。
林嵩见状,忙凑到二皇子身边,压低声音道:“陛下,陆老将军定是年事已高,一时糊涂了!
文郁那厮犯上作乱,本就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哪容得他在此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殿外使眼色,想让禁军进来控制局面。
可陆仓早看穿了他的心思,银枪微微侧转,枪尖直指殿门,沉声道:“今日谁敢踏入这养心殿半步,休怪老夫的枪不认人!”
守在殿外的禁军本已摸到门帘,听到这话,手猛地顿住,谁也不敢先动——他们都清楚,陆仓这杆枪,在沙场上挑落过多少敌将,这绝非是威胁。
“陛下,老臣并非要刻意指责您,只是文家一百零八口的性命,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没了。”
陆仓收回目光,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沙场上磨砺出的不容置喙的坚定,“您因沈骁只言片语便下旨斩尽文家满门,是错。
如今明知其中或有冤情,却为‘稳住朝局’不愿彻查,更是错上加错。”
他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的文郁——曾经的大司马大将军,此刻眼眶通红,掌心还在渗血,满身血污与狼狈。
“文郁领兵围宫,固然有错,但他的错,是被逼出来的。”
陆仓的声音在殿中回荡,“若当时陛下肯多查一分,文家不会满门抄斩,金陵也不会闹出这等兵戈之事。”
二皇子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喉间像是堵着团滚烫的棉絮,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朕……”
二皇子张了张嘴,喉结滚动半晌,才艰涩开口:“朕承认,当初下旨斩文家,是……是过于草率。
可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一个文郁,动摇朕的江山根基!”
“陛下此言差矣!”
陆仓银枪再顿,金砖上裂痕似又深了几分,“江山稳固,靠的是民心所向,而非草菅人命!
文家百口的冤屈不昭雪,天下百姓如何信服陛下?
届时人心离散,才是真的动摇根基!”
二皇子被这话戳中要害,胸口剧烈起伏,龙袍前襟都跟着簌簌发抖,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能反驳的话。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眼底的慌乱在蔓延。
林嵩见势不妙,忙上前两步挡在二皇子身前,对着陆仓拱了拱手,声音却带着几分虚浮:“老将军此言过重!江山社稷为重,些许冤屈日后再昭雪不迟,眼下最要紧的是平息宫乱,稳住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