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收回眼,僵硬地转身,说:“我去请太医。”
夜有些深了,天上连颗星星也没有,院子里黑乎乎一片。桑乐险些放在地上的椅子绊倒,站起来后,继续沉沉地拖着步伐往外走。
拉开大门,门口只挂着一盏昏黄路灯,空荡荡的,往日重兵把守的肃月宫前,竟一个人也没有。
桑乐没察觉到这异象,仍痴痴地朝着太医院的方向缓缓而去。
刚走过一个路口,不知哪里窜出来两个身形魁梧的蒙面人,将她拦住。
其中一个道:“郡主,请随属下来。”
桑乐脸上仍是茫然,擡头望着那两个人,眼睛里面却一片空洞。
蒙面人一头雾水,对视一眼,径直上前将她挟着跃上城墙。
马车停在一处密林里,赶了一夜的路,队伍需要停下来稍作休息。
有人递了个水囊过来,桑乐没接。兀自望着什么地方,动也没动,只偶尔眨了下眼。
天气已经有些凉,深秋的早上更是寒冷,四处都结着霜,连马车内也透进来丝丝寒气。
她就这样呆坐了一夜,双唇冻得发紫,也浑然未觉。
车帘再次掀开,一只手接过水囊,随后光线转暗,有人坐了上来。打开水囊递给她,道:“喝点水,一会儿好好睡一觉。”
声音有些熟悉,桑乐终于抽回一丝神识,擡眼往向对面,说:“你怎么比上回还要狼狈些。”
杜青山脸颊上划了道血口子,已经结了深红的痂,听她终于说了话,苦笑了下,道:“一路都在逃跑,怎么能不狼狈。”
桑乐接过水,轻轻抿了一小口。
杜青山接回水囊拧好,又拿出一只饼递过去。
桑乐接过饼,放在嘴边,却没咬下去。
杜青山说:“比不得东宫的珍馐,尚且先填填肚子,等出了江安城我再带你吃好吃的。”
“杜良娣死了。”
桑乐没擡头,盯着手中不算新鲜的肉饼。
杜青山握水囊的手顿住,轻轻收紧,过了会儿又松开,沉沉地嗯了声:“我知道。”
“闻蔷呢?”
“不用担心,她已被接走,不久后就能与我们汇合。”
桑乐缓缓擡头,望着他满是灰尘的脸,问:“爹爹他...真的要逼宫吗?”
杜青山五指再次收紧,咬了咬腮帮,道:“姐夫的确有担心过夜长梦多,却从未想过与外敌勾结,欲行逼宫夺权。这一切都是有人想将当年的罪行安在我们头上。”
“是宋子珩吗?”
桑乐面无表情,连语气也很平淡。
“姐姐跟你说了?”
“嗯。”桑乐收回视线,又盯着手中肉饼,喃喃道:“她说我是萧炎的女儿,宋子珩是我哥,是真的吗?”
杜青山看她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样,苦涩地咽了咽喉咙,正要说话,马车窗边突然有人扣了扣。
“头儿,他们追来了!”
话音未落,马儿嘶鸣声便响在耳边,马车一阵晃动,疾疾奔跑起来。
才跑了没多久又突然停下。
外面脚步声杂乱,有人在商议着什么。
桑乐手中肉饼早已不知颠到何处,转过头轻轻掀起窗帘往外看去。
不远的前方停着大队人马,温知行站在首位,旁边是许久未见过的温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