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风急。
容善呆呆地望着铜镜之中的容颜,径自出神着。
身后,奶娘抱着孩子与柔儿聚在一头逗玩着,不时的发出些轻响,将她的心绪稍稍拉回了一些。
一手抓着玉梳打理着一头长发,她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的几人欢笑着,连带得也拔弄出了她心底的些许轻柔来。
明柔儿侧头,见她一边发呆,手无意识的梳着自己的长发,便走到她的身旁,伸手取过她手中的梳子,伸手握起乌黑柔顺的青丝,一下又一下的梳着。
“夫人,王爷就快出门了。”
容善坐在凳上,听着柔儿如此说着,心不由的一沉。
“夫人不去送送么?如今您是王妃,王爷远行,理该送行才是啊。”柔儿见她不语,便又说了一句。
“送,该去送。”她轻笑了一声,“只是柔儿,我送与不送,予他是一样的。”
闭了闭眼,她挪了挪身子,看着铜镜之中披散着一头黑发的自己,伸出手轻柔的抚上了脸庞。
她,是瘦了一些吧,那曾让人惊艳的容貌,也渐渐地只剩下病容。
她终究是一个活不长久的人儿,待香消玉殒之后,什么绝世容颜,倾城倾国之貌,亦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夫人,让奴婢替你梳妆吧,时候儿已不早了。”
她不语,由着柔儿在身后打理着一头的长发,梳起了简单的发髻,缀上素雅的发饰,清新淡雅,却也显得她一夜无眠之后的脸色越发得憔悴。
换了衣衫,她披了披锦,用厚实的小锦被包住了孩子,抱着他缓步向前院行去。
王府的正门大开着,家仆进出急步穿行着,个个忙碌匆匆。
门外,一长队蜿蜒而去,直到巷子拐角,而这只是凤毛麟角,大队人马还在校场等着他去点兵出征。
站于门内,她探头看了看,不见他的身影,正打算回头询问身后的紫儿,便见他正大步流星而来,黑色锦绒披风被劲风扬得大张着,将他衬得霸气凌然,让人难以亲近。
这,便是他真正的模样吧,正是他的霸气,沙场之上,才会所向披糜,屡战屡胜。
她随着众人曲膝行礼,看着他渐渐行来,越过了自己的面前,跨出了门槛。
起身擡头,她侧过身子,便见他站于门外,正回首望着她。
四目相视,却各自不知在思虑着什么,只是怔怔地相望着,仿若时光戛然而止。
然,风不歇,时光亦在指间无情而逝。
冰玄卿回过神来,冲着她说道:“外头风大,快抱孩子回去吧。”
说罢,他便回身,步步迈下了台阶,他的坐骑早已被牵至正门口,不停的打个鼻喷,呼出的热气飘散开来。
容善抱着孩子急忙跨出了门外,站于高高的台阶之上,看着他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那在心头盘旋了许久的话儿,最终还是未能有机会说出口。
她好想嘱咐他,要好好护着自己,他们的孩子还需要他这个父亲僻护。
坐直了身子,他接过了李罕手中的僵绳,又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又回头看她,良久,又是一声轻语:“回去吧。”
她张口欲言,只是瞧着他身后一双双的眼,正巴巴地望着她,那话便再也出不了口,到是远处,传来了马车的轱辘声。
穿过绵长的队伍,一辆豪华的马车正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了冰玄卿的马旁。
看那赶车之人的衣着便知,这辆马车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想必是何人受了易王之意,前来送行的吧。
容善想着,看着冰玄卿下了马,便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台阶口,见着从马车之内钻出了福公公,笑着走向冰玄卿。
“王爷。”
“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