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恨朕这个做父皇啊。”
那是一声无尽的奈何,透着些许的落寞与凄凉,更多的,怕是数不尽的悔意吧。
只是,她却仍不明白,冰玄卿为何要恨易王,他们是父子之间,究竟又有何深仇大恨呢?
“唉——”她的不解,换来得,只是易王的一声长叹。一手抚着椅子把手轻轻地磨着,他侧站着身子,双眼茫然的望着大殿的某处,深远悠长。
许是帝皇家的父子间,真得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儿吧,才会这般的说不清道不明。
“卿儿的母妃,是汉陵国的公主,美艳绝伦,听闻与汉陵前任萧将军之妻,啊,即是你母亲同为汉陵的两位绝代佳人,想那时,汉陵瞿云两国合亲,卿儿母妃来瞿云之时,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而朕见了她的绝色容艳,又不免被美色所倾。”
他微擡着头,那苍老的侧脸之上,表露着一丝的向往,仿若此刻他正身处于那时的场景,被美貌绝伦的新妻所折服。
“只可惜,朕心倾佳人,而佳人却心系他人,终究,这万人之上一国之主的身份,仍是不能让朕得到所爱之人的心,打从卿儿出生之后,她的眼中便再无朕的身影,而朕,也再无机会走入她的生命之中。于是,朕冷落她,任由着后宫中人欺凌于她而不过问,以为如此,终有一日,她会愿意低头,终会向我乞求垂怜,只是,朕却是看错了她。”
“直到她病死,也未曾向何人低过头,她未失了自己的傲气,却是苦了卿儿。”
容善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感觉着那沉缓的声音不停的敲打在她的心头,一声重过一声,刺得心口轻轻地疼着。
“这宫里头的人见朕很少探看他们母子二人,自然从初时的犹豫打探,到后来光明正大的欺辱。朕为了心头一时的不甘,未能及时出手阻止,才造就了如今卿儿的这般性子。虽说帝王之子,不宜太过懦弱,只是他,却又太过心狠,征战沙场,噬血成性,驰骋数年难逢敌人,朕知道,他要的又岂止这些。他要的,是这皇位,是要让朕后悔,后悔亏待他们母子,恨朕对他的疏离与狠心。”
她撇开头,看向大殿之内粗壮的石柱,它们顶起了这个庄重威严的大殿,却又难消其中的落寞。
她,虽不是冰玄卿,却只是听着眼前的人这么淡然的说着,心已忍不住开始抽痛起来,她还是未学着将他放下啊。
“朕有愧于她,更愧于卿儿,她死了之后,汉陵新任陵王亦开始出兵攻打瞿云。为了一个女子,数年争斗,民不安生,朕也恨呐,恨那个让她至死都难忘的男子。故而,当秋鸿亭做出那等人人不齿的事儿时,朕未阻他,因为朕知道,那个男人,便是一切的罪愧祸首。”
那个男人?
是爹爹!
她霍的侧头,看向那个站于高处的易王,而他,却一脸肃穆的瞧着她,浑浊的双眸之中竟透出了一丝的冷冽,令她一怔。
他,竟还有如此清明的眼神,身为王者,终究是不一般啊,适才是她轻视他了。
“他们都死了,只是朕也换不回一个儿子。”易王轻叹了一口气,又侧过了头去,容善猜想,他亦是不想见到她的这张脸吧,毕竟,他所爱之人却爱着她的爹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她这仇人之女,只怕也是相去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