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今日瞒着他不说,只怕迟早有一日他也会想起来的。
男子上前一步,将她从萧善祁的身后拉了出来,伸出手便向她的脸招来,大力的擦拭着轻沾在她脸上的污浊。原本灰扑扑的脸,被方才的泪水一湿,便像是在脸上画了一幅山水画一般,花了一张脸。
男人的手劲大了些,引得锦容发痛一阵轻呼,他没收敛力道,到是一旁的萧善祁拉住了他的手。
“夜如天,你轻些。”
被唤了全名的夜如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走到一旁,抽过一块帕子浸到了搁在架子上的铜盆之中沾湿,绞干了之后又回到锦容身旁,细细的擦拭着。
未过多久,一张白嫩红粉的脸便呈现在两人面前。
夜如天倒吸了一口气,惊呼:“真的是你。”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敢将眼前这个拉里拉沓的小乞丐同那日雍荣华贵的妇人联系到一块儿。
她们真是同一人吗?只是这张脸骗不了人。
许久,他才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令人惊愕的话来:“这古人的话还真是说对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今天这身打扮,同那日贵妇人的模样真是天差地别啊。”
“贵妇人?”一旁的萧善祁抓到夜如天话中的重点,转头看向锦容,见她一脸落寞,便识趣的不再追问下去,只是心中却有了一丝介怀。
“不过,”夜如天侧头看向锦容,拖着声调说着,“你怎么会到溪平,又怎会被带到军营来了?还有……”
“如天,这些稍候让她再同你慢慢道来,我先派人去煮些热水,让她净个身子,再弄些吃的。”萧善祁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看着锦容,“你且先在这儿呆着。”
话完,他便大步走出了营帐,留下她呆站着面对夜如天,任由他不停的打量着自己。
“我看不如长话短说,趁这空档把该说的都说了吧,虽说我们有一面之缘,但倘若你是别有目的而接近萧善祁的,我绝不轻饶。”
正当锦容以为会一直相对无语的等到萧善祁回来,不想却被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她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身子站着,“我知道,在你面前说谎是断然瞒不过去的,你放心,对萧将军说的那些假话,在你面前,我绝不会再提。”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是她三言两语便能打发的了的,她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便好,快说吧。”夜如天学着她侧过身子,双手环胸而站,等着她一一道来。
“我娘早逝,只留下我与爹爹相依为命,前几月,我嫁给了京都的一个大户做小妾,原以为能让爹爹过上好日子,不想爹爹却气我为了荣华富贵而作贱自己,一怒之下,回了溪平故里。”
她的目光落在烧的正旺的火盆之上,迷离的视线让夜如天觉得,她正在慢慢回忆之前的岁月。
“小妾的日子实在不如我的想像,大夫人的欺压,妾室之间争风吃醋,实在不是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子所能承受的,没多少日子,我便被大夫人找了个借口,被老爷一纸休书赶出了家门。”
“我一介女流,在京都无依无靠,只能来溪平找爹爹,不想半途遇上了山贼被掳上山,被辱之际,正好萧将军带兵杀上山来救了我,将我带到了溪平镇。我在镇里四处打探爹爹的消息,才知,”锦容哽咽了一声,一滴泪溢出了眼眶,“才知,爹爹在十几日前便死于非命。”
她倏地转过头来,含泪的眸子盯着夜如天,“他只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他不求锦衣玉食的晚年,可是,他不该被这战火波及,直到死,我都未能找到他的尸骸,这到底是谁的错?”
夜如天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发难的女子,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