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短暂安静了几秒,随即就炸开了锅。看牌的工友们啧啧称赞:
“看不出来啊,小梁可以!”
“手气真够好的你小子。”
梁树摆摆手谦虚道:“碰巧而已。”
自动麻将机稀里哗啦地开始洗牌,很快新一轮牌局开始。
头顶的灯泡毫无征兆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闪了闪,然后“啪”一下暗了下去。
灯泡烧了?
这是梁树的第一反应。他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哎哟我操!”
“怎么这时候断电了!”
国骂声中还夹杂着几句叽里呱啦的英语。
屋里的人似乎对这场面见怪不怪,纷纷站起身,打开手机电筒照明,牌局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断电打散了。
“这里变电站的输电系统不太稳定,断电是常有的事。”一片混乱中,梁树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在特意对他解释。
梁树转过头,尽管看不太清,但他依然准确地与喻岭对上了视线。
他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个世界里,全然陌生的喻岭。
“不怕黑吧?”
从窗户和门外透出来的微弱月光并没有照到喻岭脸上。他的脸被黑暗掩盖,鼻梁以下是深邃的暗影,只有眼睛闪动着光。他表情淡漠,微微笑起来时,却同样显得很生动。
喻岭就这样笑着看向他,不知为什么,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梁树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砰砰、砰砰——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们之间明明隔了很多年,梁树也早就不再是那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到喻岭就脸红心跳的小男生了。
但心动还是一如往昔。
梁树的思绪又飘回从前。
记得他们刚成为合租室友时,喻岭休了很长时间的假,闲赋在家,梁树好奇,就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喻岭笑眯眯地说自己在工地搬了几年砖,现在太累了搬不动了,还给他看了在施工现场拍的照片。梁树起初有些怀疑,看到那些照片,就傻乎乎地以为喻岭真的在工地打工,心疼得不行。
结果白心疼了,他后来才知道喻岭是总工程师,工地上的人都得喊他喻总。
柏乐安的声音把梁树拉回现实,“喻啊,你们是不是还没吃饭呢?”他大概刚从隧洞回来,正好赶上断电。
“嗯,”喻岭打了个哈欠,说:“乐安,你带梁树去吃吧,我回去睡觉了。”
柏乐安怒道:“睡什么睡!一天天的除了打牌喝酒就是睡,还没睡够啊?”
“梁树,”喻岭没理柏乐安,转而对梁树道:“让他带着你去后厨找点东西吃,没别的事做就早点睡觉吧。”
“哦。”梁树闷闷地点头。
他不喜欢喻岭这样叫自己,相比三个字的名字,两个字的名字好像吃了很大的亏一样。比如,喻岭叫柏乐安就会省略掉姓,直接叫他“乐安”,语气并不热络,但显得随意又亲切,而到了他这里,就是连名带姓的“梁树”,干巴巴又疏远。
可是,他和这个世界的喻岭没有任何联结,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只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