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仍是爱他的。尽管他用只言片语就毁了自己曾拥有过的所有,可她心底却还是做不到将往昔抛却,过往的爱多深,如今的恨便多浓。爱恨徘徊一线,她惶然到根本不能区分。
“放手。”从未有过的混乱,她忿然的收回目光垂头,声音低沉,冷意却明显到让所有人都惊愕察觉。
稍稍一怔,随即懒散的颔首挑眉,他沉下了眸子瞧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似苍狼在悠闲狩猎。“我若说不呢?”
“……”冷冷的抿唇,这等言语在她的记忆中是何等鲜明。五年前他会耍性子让自己心软,没想到如今已身居皇位,仍同原来一般任性妄为。只可惜,她已再没有与他相随的心思了。“您是皇上,自是金口玉言。只不过,奴家的身份卑贱,怕污了皇上威名。”
诚诚的擡头遇上他凝视的眼,她模糊的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虚幻,隐隐的觉着有股暗河在里面奔流,汹涌压抑。
周遭顿时静默成坟,此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拂了皇上的面,定是少不了一番风暴。畏缩着收了收脖子,离得颇近的一位文臣小心的擡袖拭汗,恨不得连呼吸都止了,怕自己被无辜连累。
新皇登基,紧跟着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不到半年光景,皇上就不动声色的清除了朝中异党,连带着将各地县的贪官污吏一并清除,不错杀一人也不纵放一个。这几年来,朝中哪家大臣不是戴紧了官衔安稳办事做人,深怕一个不留神便牵连一族抄家流放,暴尸荒野。
皇上的性子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常常上一刻还和颜悦色,下一刻就下旨收人,真是让人防不慎防。暗在心里叹了声倒霉,他偷偷给一边同来吃酒大人递了个眼色,举动间,身子又朝后缩退了几寸。
他会生气。若是按他原来的脾气,被一个女子胆大妄为的这般讽刺,定是不会再有好脸色。如歌静静的望着他眸色收紧,本心中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没想一眨眼,他突地慵懒轻笑,接着毫不犹豫的将她放下,道:“如此也是。”
神色淡淡的抓不住端倪,如歌遵礼弯身谢依,心中却再轻快不起来。她了解的,仍是五年前的那个男子。他霸道蛮狠,只要是想做的事便会不计后果一股脑儿达成。他冲动易怒,常常把持不住心性在宫中掀起霍然大波。可是如今……
行礼毕,她擡头静静的瞧他。他也望她,脸上的表情却一直没变,豁止淡然。他变了,举手投足间全然是王者的自若,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无所畏惧。
面对这样的他,她此次进宫无疑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小梓,拿笔墨来。”心情不错的自己动手挽了袖子,他斟酌着字句,眼睛轻晃的瞬间落在了辰风身上,无由深邃。“辰风,你父亲可还好?”
“劳皇上记挂,家父身子还算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