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怎么了?”从未见过她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他心慌的厉害,不知怎样安慰只能不断擡手去帮她擦脸上的泪。两人认识这么久,他极少见她落泪。若不是遇上了什么伤心的事,她决计不会这般。
依旧沉默着没有出声。她忽然想起了去翠微宫前发生的事,疑窦着想将方才的猜想推翻,可细细琢磨又不尽合理。他说过喜欢自己的,却又向皇上太后要求推迟婚事。他明明那时冷淡的好像要斩断所有,两人如同陌路,可后来她出事他又是第一时间赶到,并且耐心的照顾看护她到现在。
“子漪!”猛地板着她的肩膀,逼着她望着自己。岚致眉头紧锁的凝视着她,见她零散无焦的眼眸中慢慢有神采聚集,这才稍微安心道“你是不是因为生病哪里不舒服?头痛么?”
“病?病!”喃喃的跟着重复,思来想去竟只有这一个解释能概含全部。如果是因为寒毒,那他所有的变化就都有了解释的源头。他只是要求推迟婚约,陆影说过他还能有将近两年的时间,若是他们之间没有婚礼,那就算他日后有了万一,她也还是能令觅良人的。
是这样!竟是这样?!
动容的紧攥上岚致落在她脸上的手,子漪不知该作何表情的又哭又笑,似是久在沙漠中游荡的旅者突然找到了生路,看见了绿洲,整个人都疯狂光亮起来。“我要回浮宇宫!”
紧张的表情霎时间微窒,因担忧而提起的心也疼痛着不住紧缩,直到渐渐失去知觉。岚致感觉着她冰凉的手用力贴着自己的肌肤,可能是在外面停留了太长的时间,即便是他这么温暖的手也捂热不了分毫。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谓自然,可连他自己都清楚,肯定僵硬难看极了。
两只手慢慢合起,将她的双手罩在其中,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本想最后再对她说更多一点的话,可是临到口边才发现,他根本再无法吐出任何字。只字片语都会泄露心意,让她止步为难。
没让通报就自己进了宫门,岚宇心里揣着和亲的事,本是想找岚致商量对策。可这漫长的一道宫路走下来,当初那股子冲劲有所消减,头脑不禁清明了许多。
这时候找岚致又有何用?想来怀仁宫不过是他想见她的借口罢了。仅一夜不见,他就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昨夜在寒风中吹了那么久,她身子本来就弱,是不是有生病?还有那总是回潮的梦魇,虽然她现在状况已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可每当黑夜到来她还是会恐惧,即便是她掩饰着不说,他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瞧出。
无奈的苦苦扬起嘴角,不知何时自己竟从懒散悠闲的暴躁性子变成了如今的优柔细密,怪不得今早他未起身,小梓竹雾他们都会那般惊讶,原来这么多漫漫的日子,他已经养成了早她一步起身的习惯,不会再天天以床为根,不愿出殿半步。
可终究……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既然和亲之举已势在必行,那现在唯一的破局便是让大婚迅速举行。子漪若成了他人的妻,届时木已成舟,秂獒就是有再多的把握借口也撼动不了她分毫的。而恰好此时,岚致也正值选妃佳年,要是他突然病倒不能再成大婚之礼,相信老祖宗是很愿意帮忙说这单亲的。
恍惚着便越过了最后的门槛到了正殿院中,他冷寂着脸色朝殿门处望了望,明心中已拿定了主意,可到了告知岚致的关头,又有些不舍犹豫。此话一出口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终也是和岚轩一般舍弃了她,虽然爱到极致,却没有资格守候,何其讽刺?
驻足了脚步怆然收回视线,这样回转之下才看见了殿门前两步,假山侧方紧握着双手的两人。似是有源源不断的冷水忽然被人从头顶浇下,他一动不动雕塑般静默立着,苍白的容颜上镌刻了深深的震撼落寞,无魂而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