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似原先照顾他那般再自然不过的上前帮他把袖子一层层擡起捋顺了放下。子漪心中担忧,却是知他心思的未开口劝。待手上的动作停了,才不急不缓的同用手语回。“我一介武将之女,歌喉定是难拿出手的。不过见着你帕子上的诗文随口哼两句罢了。”
却是唱得极动情的。
敛了眸子出神的盯着那卷置妥当的袖管瞧,岚致孩子气的浅浅一笑,藏在半出的日影中,清泉般澈冽。
“说得极是,以后外人面前还是别唱得好。”煞有其事的说着弥天大谎,他心中稍有得意,却是不露在面上。“既我已经听过了,那以后若是真想唱,我就且忍着吧……”既是那般特别的,岂能轻易被别人听了去。
“好你个小子,几日不见倒是比原来会折损人了。”脸上有些微热的扯了扯他手腕间的吉祥玉龙绳坠,似对子铮那般宠闹。子漪心知自己是唱得不好,不过被人这般直白的点明,面上一时还真有些挂不住。
“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还扯着我的袖坠……”不依不饶的赶紧收了手藏到背后,以防她再习惯性的扯了去。他有些不满的紧皱眉头,心里懊恼的想着自己怎么今个儿偏偏把袖坠带了出来。这东西只有宫中未及第的皇子才会佩戴,她这时候拿这个调笑,还不是和祖母一样,把自己当了晚辈?
“怎么?原先还天天冷着脸同我置气呢,这般还不算小孩子?”
“这番不是同你说话呢么,怎么就见着置气了?”抵死就是不认,岚致背着手赶紧把袖上的坠子扯下啪的一声丢进池塘了事,省得她再拿这方说事小瞧了自己。
“好好。”难得好心情得又扯了扯他靴上与袖坠同套的白龙绺子,子漪擡起袖子遮着红唇轻笑,见他气急败坏的死瞪着那靴子,想毁了又不能光脚回去,只能干瞪着生气。
“我走了!”方才还只是耳朵根儿红,现下却是连脸都熏染着红了半边。岚致踢了脚褶皱的袍角,直到那缎面轻飘飘的落下将靴子盖住才作罢。
“好!我不笑了还不成。”眯着眉眼,里面尽是秋色撩人。岚致被她拽了袖子将走不得,怒急了一回头,正打进了那涟漪不断的两汪清泉中。脑中似是有炮竹轰得一声炸裂,搅得心跳混乱不宁,他慌乱的退了两步坐下,却是再也没了方才笑闹的心思,局促着不知该把视线落在哪儿。
“这悲悯的季儿,你倒是越发心思开了。”没过脑就胡乱的说了一句,他习惯性的去拿袖边的玉坠儿把玩,谁知一摸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方才那物件已被他悄悄处理了。
“……”微微一窒,随即唇边的笑花稍显暗淡。子漪垂头轻捋着腰间的如意坠子,不由得又想起了已压在心底许久的那人。那日大婚的事儿一出,皇上就借着门楣不正之由罢免了碧鲁氏.安察,连同池恬额娘原先的追封之名也一同夺了去。池恬经这一闹更是连回宫请安的大礼都未被准进,自那之后便一直被关在王府里,门户难出。
究竟……纤细的手指无心一圈圈缠绕着那粉蓝色的坠绺子,她痴迷了视线,一时不察便又陷入前事无法自拔。
“啪!”猛然一声惊响雷声般在耳边炸开,赫然回神,身子一闪差点跌坐到地上。
“你这毛小子……”回头一看才知道是某人在自己耳边炸了掌风,正呼呼的对着手哈气,满脸带笑。子漪耳边轰鸣的嗡嗡直响,本想逗弄着再扯他的袖坠,谁想竟是怎么都寻不着,只好口上声讨。
“还说自己不是孩子?这掌风可是我十岁就不玩的了。”
脸上的笑容立马微僵的收敛,岚致悻悻的收了手端坐,只眨眼的功夫就再不见稚气浮躁,外相老成。
“罢了……本王先回宫了。”静坐了一会儿便被她满是笑意的视线瞅得难受,他重吭了一下起身,一拂袖子,还真显出了几分皇家威严。
“是,王爷好走。”见他端得住,她自也要配合着演。子漪暗自绽开了嘴角颔首,假模假式的给他行了个礼,便不等他反应过来提步出了凉亭。
“小九,走吧,某位爷想是也等得急了!”擡头看了看天际已再见不到半点光亮,心中咯噔一下,她暗呼了声不妙便冲岚致扬了扬手赶紧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