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待得四面平静,只听一阵衣袂响动,金日?轻巧地从屋顶上跃下,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扇禁闭的门。
如今看来,这位太仆当初突然招揽暴利长入承华厩,只怕是别有一番用心。
他究竟有何目的?金日?皱紧眉头,转身往一边走去,太仆已是二千石的厚禄,难道虞海还要继续往上么?
金日?自顾自想着,忽然感到背后有人靠近,他忙吸了口气身体一沉,猛地抓住了从背后伸来的手臂,用力捏住了来人的脉门。
“啊呀呀呀呀呀呀……手要断了呀!快放、快放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金日?急忙松手,赶紧赔礼道歉,“暴先生,你怎么在这?”
正好他要找这人,可真是得来毫不费功夫。
暴利长揉着已经通红一片的手腕,脸都明显涨红了,气愤地嚷道:“没礼数的小子,差点没把我掐死!如今你可是在宫里,宫里会有多乱?”
金日?只得又继续赔礼道歉,唯唯诺诺称是。
暴利长跳脚了一阵子,蓦地意识到如今二人身份可是差距甚大,吓得脸都青了,赶忙去拉他的手,“得了得了,都尉你可别埋汰我了,一个两千石的大官怎么就忘了自己身份!该是我给你赔不是……”
金日?一愣,也回过神来,不禁失笑,脑中迅速闪过思绪,“我还未曾记住暴先生如今的身份……你突然到宫中当差,可真是机缘巧合。”
“可不是嘛,承蒙太仆不弃啊。”暴利长一下子得意起来。
想起刚刚“偷听”到的谈话,金日?心头有些沉重,不知是否该向暴利长说明虞海的“企图”。
更甚者,若是虞海意图对暴利长不利,会否……也影响到薛缨?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金日?心里有些着急,还没开口,暴利长忽然一拍手,“都尉你既然来了,不如来瞧瞧我新学的手艺——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的,可别跟外人说我是新近习得的!”
“什么?”金日?奇怪。暴利长冲他招招手,金日?顿时无可奈何,只好随着他往前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承华厩,暴利长伸手一指前面空地上拴着的马,得意洋洋地道:“我按阿缨所说‘压马’,才短短两日已有成效,只怕不足月就会驯完,届时定要请冠军侯再上马试试!”
金日?放眼望去,原来是那匹自敦煌而来的“天马”被绑住了两条前腿,被搁置立在了一块半尺见方的石块上。那马乖乖擡起前蹄立着,样子挺有些可怜。
暴利长笑嘻嘻地走过去,天马看他走近,身子抖了抖,后腿一挪。暴利长马上脸色一黑,提起鞭子猛地抽了过去,“站稳了!”
天马哀哀地叫了一声,暴利长又是一鞭子抽过去,“还敢叫!”
天马似乎意识到自己挨鞭子的理由,这回没有再叫,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却看向了金日?。
只可惜,它想求助的这位主儿可不是什么心软之辈,金日?也养过马,更亲眼见过这匹天马将霍嬗甩下马背时的桀骜和野性,心里自然更赞同将其驯服的做法。
看天马老实了许多,暴利长仰头看了看天色,微微眯眼估摸了时辰,便伸手进了腰间的一个布袋,摸出来一把黑乎乎的东西。
金日?认得那是喂马的料豆,不禁莞尔。
暴利长悠闲地踱步过去,轻轻拍了拍天马的头,将手里煮熟的料豆递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立了这么久,解个馋,可别吃太多。明日该加重了,若是偷懒,还是鞭子伺候……”
天马哪里听得懂他的叨咕,只闻到那豆子的气息,立即埋头在他掌上大嚼了起来。
金日?不由侧头看向暴利长,神情有些惊讶,才几日不见,这位原本并不懂“相马”的厩丞仿佛豁然开朗了许多,一举一动也更自信了。
“都尉,您好像很吃惊?”暴利长嘿嘿一笑,眉宇间有些得意之色。
金日?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正要说话,暴利长捋了捋袖子,得意洋洋地点头,“阿缨说的果然没错!我不过是照着她所说,果然把这畜生驯得服服帖帖,阿缨说驯服它要数月,我看以这情形,足月便够。”
金日?失笑,他算是把暴利长这脾性看清了,无怪薛缨总是担心着这个舅舅,稍有成就便如此自负自满,想在这宫里站稳,只怕有些困难。
但听到暴利长主动提起了“薛缨”,金日?一阵心痒痒,凑近他跟前压低声音,“敢问暴先生,薛公子同他表妹何时完婚?”
“表妹?什么表妹?谁和谁完婚?!”暴利长正在掏口袋的手一下僵住了,瞪大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