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与那位‘伯乐’相似的?”
“这么年轻就敢放大话……”
张安世依然奋笔疾书,待写完手中案卷,擡起头来,见一边的冯继面色不豫,九方缨却一脸坦然,便点了点头。
“若是如此,命人将马匹带来罢。”
“大人!——”冯继惊得离席起身,九方缨立即盯住他,只见他静了片刻,慢慢道:“此番所购马匹……数量极多,只怕不能尽数拉来。”
张安世颔首,“本官会命衙差随意点选几匹。”
“如此……也罢。”冯继讷讷地说,重新坐下,目光从九方缨舅甥身上掠过,嘴角却隐有笑意。
不多时,三名衙差吃力地拽着五匹马来到庭前院落,众人也都纷纷走了出去,九方缨想要搀扶暴利长,旁边却过来一个衙差一把抢过,面色凶悍的将耷拉着脑袋的暴利长半押半拽了出去。
九方缨忍着怒火,飞快地走去庭院中。
衙差们依然排成一行,旁边的冯继嘴角噙笑,淡淡看了九方缨一眼,似有挑衅之意。
九方缨一咬牙。
等马各自拴好,张安世去左近绕了一圈,悠然踱步回来,向九方缨道:“本官也想看看你是如何‘相马’的。薛公子,请吧?”
“诺。”九方缨道,凝神看向庭院中。
衙差带来的五匹马花色不尽相同,三匹为常见栗色马,一匹白马,最后一匹却是暗灰色。九方缨粗略审视一圈,径直走向了那匹暗灰色马。
冯继脸上的笑意瞬间更浓。
忽然,九方缨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冯继,道:“若是冯公,对驽马会如何处置?”
“……自然是,遣去挽用,或是低价出手,任别人去处置了。”冯继看到张安世的冷酷脸,只得硬着头皮道。
“既然您认为这些都是驽马,可否‘低价’出手给我?”但九方缨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冯继直觉自己已入彀。但面对着铁面长安令,他无法收回方才的话,只得勉强点了头。
“承让。”九方缨拱手,走到那匹暗灰色马身边,摸了摸耳朵,又看过口齿。
暴利长紧张地看着她,却发现自己的外甥女神情隐隐透出了激动。
“此马耐力极强,速度并非极快,但以日行总路而计,甚至足以为传驿所用。”半晌,九方缨终于说道,转过头狠狠瞪了冯继一眼,“冯公既然嫌其劣,我愿买下它。”
周围人都极为诧异,连张安世也为之动容,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可笑!这不过是一匹拉车的马,且性情恶劣食量极大,每天不挨上几鞭不会老实!”冯继大声嘲笑。
九方缨怒上心头,气得有些发抖。每天都要挨打……这样一匹原本可以尽情奔驰的骏马,却被这样对待,这是怎样的奸商?
“冯公愿和我比试一场么?”九方缨冷冷地道。
冯继正要接话,“这匹马不是我相过的!”暴利长忽然醒悟,挣扎着站起来大叫。
冯继和九方缨俱是一惊。暴利长狞笑着,恶狠狠地盯着冯继,“阿缨要相的是你新买的马,你却用自己家的驽马充数,分明是存心陷害于我!”
他转过头又跪下,向着若有所思的张安世大声道:“大人明鉴,小人全是被这奸商冤枉!”
“你……你满口胡言!”冯继也急了,“分明是你相马出错,我信你所说才购入驽马,我如何冤枉了你?!”
“既然都是驽马,你为何全无信心,要另找驽马充数?”暴利长这时也仿佛尽数通透,站起来咄咄逼人,“大人分明派遣的衙差去牵马,结果仍然牵‘错’了马,为何如此巧合?”
张安世闻言一凛,视线冷冷地刺向一边的衙差,淡淡扫视过去,其中一人忽然双膝一软,跪下来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属下一时糊涂,大人饶命啊!”
情势急转直下,等到九方缨回过神,被收监的成了一个面生的衙役,冯继也黑着一张脸悻悻的离开了,衣衫整理一新的暴利长却正追在铁面的长安令身后谈得火热。
“大人,我这本事虽不怎的,我外甥——的本事诸位可是有目共睹,我可是没吹牛的!”
暴利长得意洋洋地指着庭院,旁边的衙差们都连连点头,张安世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茫然立在原地的九方缨,“薛公子的马买得可是划算,只是这笔钱虽少,却还没付给冯继。”
九方缨失笑,摇了摇头。
“所以,事情已经解决了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