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双方都是如何相见的呢?
空无一人的京都。
这是一种绝对的空,一种吞噬一切声音的空。曾经喧嚣不息的城市,如今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风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间穿行时,发出的空洞呜咽。红绿灯在无车的十字路口徒劳地交替,便利店的门敞开着,里面的货物蒙着厚厚的灰尘,如同某个巨大博物馆里被定格展出的生活片段。
方心怡走在最前面,高跟鞋敲击在寂静的柏油路面上,发出格外清晰的“哒、哒”声,这声音在过分宽阔的街道上反弹,显得突兀而危险。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衣服,面料沾染了灰尘,但眼神锐利如初,像两颗被精心打磨过的燧石。
阳光透过摩天楼群的缝隙斜射下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废墟的陈旧气息。
“姐,我走不动了。”方晓晓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靠在一辆公交车的残骸上,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妆容被汗水和灰尘晕开,脚上那双不适宜长途跋涉的短靴,显然让她吃了不少苦头。“我的脚快断了。”
蓝蝶衣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拧开水壶的盖子,递给方晓晓。
她的动作轻盈利落。空荡的商店橱窗、破碎的玻璃幕墙、静止不动的自动扶梯……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无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方心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妹妹,又望向蓝蝶衣。三人眼中都带着同样的疲惫,以及更深层次的、对这片死寂世界的警惕。
这种感觉就像你在深夜一个人回家的途中,路边的夜灯光突然关闭,你又感受到后面有人。
她们需要一个地方休整,一个相对封闭、易于防守的空间。
“前面,”方心怡抬了抬下巴,指向街道尽头一栋略显突兀的建筑,“那家酒店,我们进去看看。”
那是一家曾经奢华的国际连锁酒店,旋转门静止着,巨大的玻璃幕墙蒙尘,没有大面积破损。
推开沉重的玻璃侧门,一股若有若无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酒店大厅极其宽敞,挑高惊人。曾经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如今覆盖着一层灰垢,巨大的水晶吊灯歪斜地悬挂。几组昂贵的皮质沙发散落在空旷的大堂里,像一头头死去的巨兽的遗骸。
总台后面,电脑屏幕一片漆黑。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只剩下奢华腐朽后的苍凉。
“总算……有个顶了。”方晓晓几乎是瘫坐在一张积满灰尘的沙发上,也顾不得脏,只是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室内”的空气。
方心怡则迅速开始检查环境,查看总台后方、安全通道的门锁、电梯井的状况。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是教科书,最大限度地排除着潜在威胁。“安全通道锁死了,电梯没电。安全。”
方心怡没有立刻坐下。她走到大厅中央,环视四周。阳光透过高处的玻璃穹顶,投下几束巨大的光柱,光柱中无数尘埃像金色的微生物般飞舞。这空旷、死寂、带着末日奢华感的空间,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她走到一根巨大的承重柱旁,背靠着冰冷的石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从腰包里拿出水壶,拧开,仰头喝了一口。水是温的,带着塑料壶的味道,但足以滋润干渴的喉咙。
今天是与乔峰他们分别的第二天没还没有联系。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向大厅最深处,靠近酒吧入口的阴影区域。
那里有一张高脚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背对着她们的身影。
方心怡的动作瞬间僵住,水壶还举在唇边。心脏猛地一缩,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她的胸腔,发出咚咚的巨响,在她自己的耳膜里轰鸣。
那只是一个背影。穿着简单的深色作战服,身姿挺拔,肩膀宽阔。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也是这酒店陈设的一部分,一座凝固的雕塑。
可是,那个背影……
太熟悉了。
熟悉到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光线昏暗,即使只是一个轮廓,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心理防御。那是无数次出现在她童年、少年记忆里的背影,是曾为她遮风挡雨、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背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