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倒映着流淌的乳白色光泉,初时带着一丝茫然的雾气,随即迅速聚焦,变得清明而深邃。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也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宁静与通透,仿佛她并非从濒死的重伤中苏醒,而是从一个极其悠长而深沉的冥想中归来。
“艾琳!”小艾琳第一个注意到,惊喜地叫出声,下意识就想扑过去,却被海伦一把拉住。
海伦博士屏息凝神,谨慎地观察着。艾琳的苏醒是期盼已久的奇迹,但此刻的她状态前所未有,谁也无法预料这变化是好是坏。她那纯净的眼眸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非人的洞察力?
艾琳的目光缓缓移动,掠过小艾琳惊喜的脸庞,掠过海伦警惕而关切的眼神,最后落在周围流淌的光泉和那棵焕发生机的星尘之心上。她的眼神中没有陌生,反而流露出一种……“了然”与“亲切”,仿佛回家般自然。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没有调动任何能量,只是轻轻触摸着身下被光泉滋润的地面,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
“它……平静多了。”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感,仿佛不是通过声带振动,而是直接与周围的能量场共振发声。
“什么平静多了?”海伦谨慎地问,心中已有猜测。
“外面的……‘喧嚣’。”艾琳微微偏头,目光似乎能穿透空间的阻隔,直接“看”到外部那缓慢流动的庞大虚噬,“那永恒的、拉扯一切的‘坠落感’。在这里,它被……缓和了。”
她果然能直接感知到虚噬的状态!而且这种感知不再是之前那种痛苦的联系,而是一种更超然的“观察”!
“你感觉怎么样?艾琳?”小艾琳急切地问,“你的伤……”
艾琳低下头,看了看自已的手掌,那里曾经光路纵横,如今却光滑平整,只在皮肤下隐隐有温润的光泽流动。“我……很好。”她似乎也在感受着自身的状态,“从未这么好过。那些……噪音和拉扯消失了。只剩下……清晰。”
她抬起头,看向海伦,眼神清澈见底:“是你们……连接了‘源流’?安抚了‘基底’?”她的用词奇特而精准,仿佛本能地理解了一切。
海伦心中巨震。艾琳不仅恢复了,她似乎真正理解了自身作为“回响校准器”的职能,并且感知到了校准之力的来源(源流)和作用对象(星尘之心代表的秩序基底)!
“我们尝试了……”海伦斟酌着词句,“我们发现强行对抗只会导致失衡。我们只是……搭建了一座桥,一座基于理解的桥。”
艾琳静静地听着,缓缓点头:“一座……认知之桥。是的,这才是……正确的‘频率’。”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空中流淌的光泉,那光泉似乎格外亲昵地缠绕上她的指尖,如同温顺的宠物。“它(校准之力)喜欢这样。它渴望……连接与调和,而非被驱策。”
她果然能直接与校准之力沟通!甚至能感知其“喜好”!
“艾琳,”海伦压下心中的激动,尝试着询问最关键的问题,“你现在……能‘校准’更多东西吗?比如……”她目光示意了一下星尘之心深处,“那里面的……‘阴影’?”
她指的是被静滞的、被污染的逻辑核心。
艾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穿透物质层面,直接“看”到那盘踞的冰冷与虚无。她微微蹙起了眉头,不是出于痛苦或恐惧,而像是学者遇到了一个复杂的难题。
“冰冷的……‘规则’。“她轻声说,”被……‘空洞’所扭曲。它本身……也是失衡的产物。“
她停顿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知和分析。
“源流(校准之力)……无法直接‘修复’它。”艾琳缓缓摇头,“因为它们(被污染的协议逻辑)并非‘损坏’,而是……‘存在状态’的错误。源流只能……静滞它,隔离它。若要真正改变,需要……改变其存在的‘基础’。”
改变其存在的“基础”?海伦若有所思。这意味着,除非彻底重构协议的核心逻辑,否则那个隐患将一直存在。而重构协议……谈何容易?
“那……外面呢?”小艾琳忍不住插嘴,指向外部,“那个大家伙……它好像在……围着我们转?”
艾琳再次将目光投向外部,这一次,她凝视了更久。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它在……‘学习’。”艾琳的声音低沉下去,“它的‘本能’(熵增协议)正在因为我们的存在而……‘进化’。它在尝试理解这种……无法被同化的‘平衡状态’。它在寻找……新的‘算法’。”
她的感知与海伦的判断不谋而合!
“我们能做什么?”海伦急切地问,“我们不能坐等它找到方法!”
艾琳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搅动着光泉,那纯净的眼眸中闪烁着高速思考的光芒。她与校准之力的深度连接,似乎赋予了她某种超越常理的直觉和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