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郡君的孙女儿?”
“正是。”小桃福了福身子。
目送小桃抱着孩子走远,金夫人的目光却似黏在了那一大一小消失的方向,久久收不回来。
竟是郡君的孙女……方才那一瞬,她几乎要以为,是那个不孝女生的孩子。
算算年纪,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
“夫人与郡君府倒真是有缘。”嬷嬷轻声感慨。
金夫人淡淡“嗯”了一声,显然不愿多谈,转头又与旁人说笑起来。
偏生这世上总有人要戳人心窝子。
同桌一个穿着绛紫比甲的妇人呷了口茶,状似无意地扬声:“金夫人,今儿这般热闹,怎不见带着玉环一起来?好些日子没见着那丫头,怪想她的。”
说罢又故作恍悟地掩口:“哎哟瞧我这记性!竟忘了玉环已经嫁人了。听说程家如今……怕是够不上郡君府的门槛吧?”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郡君办的是流水席,无论贵贱,都能进来沾沾喜气,金姐姐,那你女婿家可有福了,要不咱们这种场合,他这一辈子怕都见识不上!”
她说完便捂嘴偷笑。
金夫人眼皮都懒得抬,只对席上众人微微颔首:“这儿闷得慌,我出去透透气。”便扶着嬷嬷的手径自离去。
那妇人被晾在原地,脸上青红交错,咬着牙啐道:“摆什么架子!谁不知道她养的好女儿,放着锦绣前程不要,非要往穷酸窝里钻!”
身旁人忙扯她袖子:“少说两句罢。虽说玉环和你家耀祖的亲事没成,也不必次次这般针锋相对。我瞧她这两年日子也难……”
“她难不难与我何干?”妇人柳眉倒竖,“若是我养出这等不孝女,早没脸见人了!通判家的千金混成这般模样,连爹娘都不认,幸亏没进我家的门,真是祖宗保佑!”
“行了,少说几句吧,金邵欣也不想闹成这样的,听说她那女儿自成婚后,一次都没回过家,前些日子我还看到她在街上失魂落魄地到处找人问有没有买她的簪子,那模样,啧啧啧.....”
“我还听说那程家抬了房姨娘回来,程宝业宠那姨娘的紧呢,估计这周玉环现在日子不好过。”
“那她都没有回来跟她爹娘认错?”
“当初事情闹的那么绝,她哪来的脸回来?就算回来,以金邵欣的脾气,原不原谅都不一定呢。”
桌上的妇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的全是周家的事情。
金夫人不想回去听席上的乌烟瘴气,见后院有处凉亭清静,便扶着嬷嬷的手走了过去。
刚在石凳上坐下,就听见假山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少奶奶,您害喜得这么厉害,要不还是别去了吧?”是个小丫鬟焦急的声音。
“无妨的……”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隐忍,“总不能辜负了郡君的好意。”
这声音——
金夫人猛地抬头,正好看见假山后转出主仆二人。
那被搀扶着的少妇穿着藕荷色襦裙,正捂着嘴,脸色苍白,显然强忍着不适。
金夫人怕认错,还特地往她头上看了看,果然,她发间簪着一支再熟悉不过的玉簪。
那是她用母亲留下的玉,专门给她打造的玉簪,簪伟还刻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