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手臂尽量环住扶危的身体,两个同样无力的身体重叠在一起,彼此依靠,下颌抵在彼此的肩头。
可任凭苏琉如何呼唤,扶危始终都没有半分回应。
“扶危,扶危,扶危……”
她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傀儡心的毒她解不了,均极的血她取不到,唯一可能有些效用的雾柏果此刻看起来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怎么办扶危,她连两人前世的记忆都还没能补全,怎么能够,怎么可以再次失去……
“扶危,别再离开……”
手臂使不出力,她感觉与扶危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了。
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是泪水吗,她哭了吗,记忆中她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呢,是独自枯坐在扶危坟前,怨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还是面对重病垂危的扶危,无力回天的时候。
“扶危……”回她一句,哪怕一个字也好。
靠在肩头的扶危突然轻咳了一声,只是极轻的一声,却让苏琉豁然擡眼。
赤红的鲜血顺着扶危嘴角流下,在苏琉后背晕开鲜红一片。
微凉的双手轻轻搭在苏琉的后腰上,这是一个想要回抱却没能做到的动作。
微弱的吐息落在苏琉而后,扶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不是……不要听……”
没有头绪的几个字苏琉却是听懂了。
视线仍旧模糊,笑容却已浮现,她轻声回答着:“好,不听。”
桑柳所说的欺骗、隐瞒、杀意,她早就不信了。
那可是愿意用命来换她一个心无芥蒂的扶危。
炎凉对着拥在一起的两人完全无从下手,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怎么样啊两个蠢东西!都还能动弹吗!”
高空之上,鎏金车架以快出平日几倍的速度在云层之上穿梭。
宽敞的座位让给了毒发的扶危以及浑身脱离的苏琉。
祝鱼蹲在一旁以便时刻照料,马车的前端炎凉两只手牢牢地按在车架上,全身的妖力不要命地灌输进去,将车架的速度提升到极限。
他中间回头看了一眼,苏琉坐在座位上,扶危枕着她的腿占据了座位大半的位置。
苍白的面容上时不时有墨黑的线条浮起又消失,如同一条条细小的毒蛇,一个起伏之后狠狠地扎进血脉皮肉里。
自大殿中扶危说完那几句话之后就再也没了反应,沉静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泛起的灰气极其不详,好似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唯有在苏琉呼唤他的时候才会极其细微地收紧一下手指,也正是这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反应,才能证明他仍旧保有意识。
炎凉猛地回过头来不再看,以往扶危不管做什么安排他总是大概知情的,唯有这一次,他希望扶危只是没有告诉自己他有把握熬过毒发,而非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他头也不回地冲着身后喊道,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苏琉跟扶危听,还是在说给自己。
泉鸣岛的温泉不仅可以加快伤势的恢复,亦能缓解各种剧毒发作,若是搭配上适当的灵药,甚至有一定解毒的功效。
之前苏琉找来的雾柏果已经是灵药中的极品,再搭配上愈疗的温泉,至少也能让扶危舒服一些。
作用再小也总比什么办法都没有来得好!
车架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苏琉始终低头看着扶危,连姿势都没变过。
扶危的手被苏琉握得死紧,仿佛这样就能牢牢地将他留在身边。
泉鸣岛近在眼前,炎凉骤然加速直接将车架停在了温泉上方。
苏琉终于动了,一路上她已经恢复了少许妖力,此时她快速地将扶危托起,顾不上脱去他的外衣,直接将人放入温泉当中。
温热的泉水很快漫过扶危全身,黛色的衣袍被彻底浸湿,一半贴在身上,一半与披散的长发一起在水中如墨一般展开。
苏琉毫不犹豫地划开手腕,鲜血顺着纤细的指尖滴落在地面,渐渐渗进土里。
温泉周围的地脉之力一瞬间疯狂涌动,连带着周围的花草树木也跟着疯长,毗邻的桃花树的枝条几乎将整个温泉盖在了中,一时间整个温泉像是落了无数星光。
炎凉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直接牵引地脉之力的流苏树使用地脉之力。
看着四周那些草木散发出来的过盛的生命力,他由衷感叹,还有什么灵丹妙药会比纯粹的生命力更有效,这下扶危的命应该可以保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