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16
“芽衣小姐，你这么说就太伤人心了。”
0768睫毛轻颤了两下，看向我的眼睛湿漉漉的，尽显委屈与伤心：“投掷骰子是纯靠运气的，我根本无法更改，如果您不相信，您可以去询问世界意志。”
“出于工作的本能，我确实会不自觉地想让芽衣小姐和救赎对象们所接触一些，因为我出厂时就给我设定成了这样，我必须要执行世界意志为我安排的任务，让芽衣小姐您去和救赎对象相接触。”
他垂下眼睛：“但我已经在非常努力地避开这一点了，我可能做得还不尽人意，还要多加练习，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将这种本能给完全切除，对不起，芽衣小姐，我不是故意让您生气的。”
“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给我机会，我会努力避免再说出让芽衣小姐生气的话语。”
他可怜兮兮的语调让人心生怜悯：“对不起，芽衣小姐，请您不要抛弃我。”
我蹙眉更改他的说辞：“这不是抛弃，而是更改，你还会有新的宿主，还可以去执行其他任务，就像你没遇到我之前那样。”
“但我已经遇见你了，我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了。”
0768捂住自己的胸口：“芽衣小孩，我已经不再是冰冷的机器了，在和您的不断接触中，我变得越来越像‘人’，或者可以说现在的我已经就是人类了。”
“而且，我也深深爱上了您，我心甘情愿为您付出一切，您不回应我、利用我、甚至是侮辱我，我都可以接受。”
他祈求道：“芽衣小姐，求求您不要抛弃我，不要丢下我。”
“如果您真的要更换系统，要丢下我，我会直接选择自毁，将本体给摧毁掉，没有您的世界已经毫无意义了，我无法接受您跟其他系统在一起，也不愿阻止您，我就只能毁了我自己。”
0768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偏执。
明明是冰冷的机器，0768却拥有着比人类要更加浓厚的“爱”。
他这种爱和人类的爱是不同的，人类的爱需要回应，不然就会消失，因为人类本质上是自私的。
可0768却不同，他不强求对方接受自己，也不要求对方给予相同的回报，只想默默留在对方身边，为对方献上一切。
只要对方不抛弃他，他会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但，倘若对方已经对他不耐烦，不愿再看到他。
他便会对自我产生怀疑，认为自我已毫无意义，直接启动自毁程序，将本体给毁灭。
我被0768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你不至于这样，说到底我们只是宿主与系统的关系，你何必要为我做这么多事情，付出这么多呢？”
“我又不会给你回应，你不会觉得不值吗？”
0768的价值观和爱情观与我截然相反。
在我的观念中，我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必须要等值交换，我给予你什么，你就要回报给我什么。
不需要过多，过多只会给我带来困扰，让我觉得很麻烦，还要再还回去。
0768暖和地笑了笑：“我不觉得不值，只要是为了芽衣小姐，我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你是芽衣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让我搞不清楚“爱”的定义了。
我一直认为爱应该是等值的，可0768的爱却是单方面的，无怨无悔地为对方付出一切。
我犹豫了一小会，唇齿上下嗫嚅了一下，暂时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我不会更换系统的，你不用自毁，我还需要你。”
悲伤的表情在一秒内转换。
他刚刚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现在倒是露出了一副开心至极的表情，太过于兴奋激动，乃至他喜极而泣，边流着眼泪边呜呜咽咽。
“呜呜呜，芽衣小姐，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还把我留在身边吗，明明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呜呜呜呜。”
“芽衣小姐，我爱你，我会为你付出一切的。”
“我的错误也会尽快更改掉的，你不要再说这种要把我丢弃的话了，我真的没办法再承受住一次了。”
他哭得太伤心，鼻涕泡都出来了，哽咽道：“我…我刚刚心脏都快要炸裂开了，太难受了这种感觉，芽衣小姐，芽衣小姐…”
“行了别哭了，把你的鼻涕眼泪都擦掉。”
我无语地凝视着他：“你好不容易才捏出来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你就用他来哭？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只要能让芽衣小姐一直喜欢我，那有没有出息又有什么所谓嘛。”
他吸了吸鼻涕，用纸巾擦去眼泪和鼻涕：“芽衣小姐，最喜欢你了，超级超级喜欢你，宇宙第一喜欢你，比那些救赎对象和川上富江都还要喜欢你。”
我：“…”
我：“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是什么幼稚的小孩子吗？喜欢也要分个高低，你一个系统，做出这种事也太丢人了吧。”
“在表达喜欢上，才没有丢人不丢人的呢。”
0768向我吐了吐舌头，再次牵起我的手：“芽衣小姐，我们继续向前吧。”
我这才想起来这一茬：“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真是想让我见两面宿傩，我收回前话，还是把你更换掉吧。”
“才不是呢！！芽衣小姐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0768激动地辩驳：“我是为了让芽衣小姐能切实见到咒灵，体会到咒灵的强大与血腥，才把芽衣小姐带到这里来的。”
“芽衣小姐，我们不用跟那些人相接触，只需要站在远处，默不作声地观看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就好。”
我狐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怀疑。
0768扁扁嘴，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眼睛变成小狗狗才拥有的湿漉又闪亮的眼睛。
他用那样的眼睛注视着我，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人。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知道了，我再相信你一回，先不谈这一话题，把这一页翻页，你让让，我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
三人中，那个女孩子消失不见了，只有粉发男孩和黑发少年还在。
他们发生争执，可突然，一个身形古怪诡异的物种出现，让他们同时噤声，四只眼睛谨慎小心地盯视着那个怪物。
黑发少年离开，只剩下粉发男孩在和那个怪物作战，可他相比于那个怪物简直不堪一击，没几下便被那个怪物打到浑身是血，一边的手也断掉。
这奄奄一息的样子让我不忍心再看下去。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0768:“你不是反感死亡吗？你怎么不去帮帮那个男孩，他快要死了。”
“因为他不用我帮哦。”
0768眨眨眼睛，冷静道：“这里可是重要剧情点呢，我要是插手会让后面的事情变得很麻烦，而且也会向两面宿傩暴露芽衣小姐的行踪。”
“芽衣小姐不用担心啦，一会两面宿傩就会出现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粉发少年的脸上浮现出黑色纹印，两面宿傩来了。
他取代少年的意志，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宰者，以玩乐的姿态与那个强大的咒灵相作战。
“芽衣小姐，我们该走了。”
我看得正入神呢，0768却忽然在我耳边道：“等会两面宿傩就要开启领域展开了，我们再不走，会被牵扯进去的，那就没办法再隐蔽身形了，肯定会被他发现的。”
我点点头，牵住0768的手，让他带我离开。
我再次和0768回到了甜品店旁。
他将背部靠在墙上：“芽衣小姐，现在的两面宿傩，和刚刚的那个怪物就是咒灵。”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我简单点来说吧，咒灵敌视人类，是人类的对立面，会攻击人类，是十分凶险残忍的家伙。”
“也因此，世界意志和我才会希望您能控制住两面宿傩。”
他用手指敲击着墙面：“两面宿傩是当之无愧的诅咒之王，是最强大的咒灵，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都将围绕着他展开，如果您能控制住他，让他为您所用，不再伤害人类，这个世界会变得安全许多。”
“我以前也和世界意志一样，认为您必须要去做这件事，但现在——”
他痴痴地凝视着我，从眼中跑出爱意：“芽衣小姐，您做还是不做，都由您自己来决定，我充分尊重您的意愿，无论您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支持您。”
我点点头，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你的意思是，如果再任由两面宿傩再继续这样下去，世界会变得一团糟，会发生许许多多的死亡，是吗？”
0768:“是的，这没有办法，我和世界意志都无法阻挠剧情的进行。”
我拍了拍手：“好，那我就去尝试一下控制住两面宿傩吧。”
0768:“啊…啊？”
他惊讶地看着我，有点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