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下午三点,大使馆会面室的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洛保走在最前面,白大褂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胸口的红旗徽章在走廊的白炽灯下泛着柔和的光。她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赤井秀一和世良,眉头微蹙:“身上没带录音笔吧?任何电子设备都不能带进去,包括手机。”
赤井秀一抬手示意自己空着的口袋,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疤——那是多年前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此刻在浅色皮肤下若隐隐现。“放心,什么都没带。”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世良攥着手里的草莓糖盒子,指尖把纸盒捏出几道折痕。她今天特意穿了件天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白花,和平时那身运动装比起来,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我也没带,”她晃了晃口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就带了这个。”
洛保点点头,视线落在两人的衣服上:“穿蓝色就对了,别穿深色——小朋友怕生,深色容易吓到她。”她顿了顿,推开会面室旁边的休息室门,“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先带她进来。既然是亲人相处,你们在外面守着就行。这间休息室有隔音系统,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你们也不用怕打扰到她们。”
休息室的玻璃窗正对着会面室的门,视野清晰却不刺眼。赤井秀一走到窗边,看着洛保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监护室,白大褂的背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世良坐在沙发上,手里的草莓糖盒子被转得飞快。“她……真的会认不出我们吗?”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变成小孩之后,记忆会不会……”
“洛保既然这么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赤井秀一的目光没离开窗外,“我们只要照做就行,别给她添麻烦。”
监护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时,玛丽正坐在窗边的小椅子上,手里捏着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奶油沾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她穿着件粉色的公主裙——那是洛保上次硬塞给她的,裙摆上的蕾丝花边被她揪得有些变形。
听到动静,玛丽立刻抬起头,原本有些蔫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嘴里含着蛋糕含糊不清地喊:“洛姐姐!”
洛保走过去,自然地擦掉她嘴角的奶油,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时,动作放得更轻了些。“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玛丽仰着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兽,“之前你把我丢到美国,都没给我带礼物!”
“之前买的裙子你不是不要吗?”洛保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蛋糕盒,打开时,草莓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比玛丽手里那块大了整整一圈,上面堆满了鲜红的草莓,奶油上还撒着金色的糖霜。
玛丽的视线立刻被蛋糕吸走,却还是嘴硬地哼了一声:“不好看,我不穿!”她瞥了眼蛋糕,又飞快地移开目光,“谁要穿那种粉嫩嫩的裙子,幼稚死了。”
“哦?那草莓蛋糕也很幼稚,要不要吃?”洛保故意把蛋糕往旁边挪了挪,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玛丽的小手立刻抓住她的衣角,力道大得像怕被抢走。“要吃!”她仰着头,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蛋糕不幼稚,裙子才幼稚。”
洛保笑着把蛋糕放在桌上,又从包里拿出一盒草莓牛奶,一盒新鲜的草莓,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小电话。“之前他们带你叔叔他们带你去逛街,他给你买糖吃,然后你就发现姐姐控制你吃糖,说吃糖蛀牙,对不对?”她拧开牛奶的瓶盖,把吸管插进去递过去。
玛丽吸了口牛奶,小脸上立刻露出满足的表情,含糊不清地说:“嗯!叔叔买的草莓糖超甜,你却不让我多吃,还说要给我拔牙。”她皱了皱鼻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拔牙很疼的,我才不要。”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不要我买的裙子?”洛保拿起那个小电话,按了下侧面的按钮,屏幕亮起柔和的白光,上面只有一个拨号键,旁边贴着张小小的草莓贴纸。“这个裙子是苏州那边最流行的款式,很多小朋友都喜欢的。”
“我不喜欢。”玛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口吞下嘴里的蛋糕,“我不喜欢穿裙子,行动不方便。而且……”她凑近洛保,小声说,“穿裙子打架会走光的。”
洛保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谁让你总想着打架?你现在是小朋友,要乖乖听话,不许总想着打架。”她把小电话塞进玛丽手里,“这个给你,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按这个草莓按钮就能打到我这里。”
玛丽捏着小电话,冰凉的塑料外壳在手里沉甸甸的。“真的吗?”她抬头看着洛保,眼睛里满是期待,“任何时候都可以打吗?”
“大部分时候都可以,”洛保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但是你有个习惯能不能改一下呢?就是不要半夜三更打电话给我,姐姐要睡觉觉的哦。”她想起上周凌晨三点接到的电话,玛丽在那头哭着说做了噩梦,结果自己哄了半个小时,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处理任务,差点在分析报告上写错数据。
玛丽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抠着电话上的草莓贴纸:“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做了噩梦,怕黑。”
“怕黑的话,可以找小玲或者媛媛姐姐啊。”洛保提起那两个负责照顾玛丽的护士,“她们晚上不值班,很乐意陪你聊天的。”
“可是我想找洛姐姐。”玛丽的声音低了下去,小肩膀微微垮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她们都没有洛姐姐厉害,上次我被别的小朋友欺负,还是洛姐姐帮我打跑他们的。”
洛保的心轻轻颤了颤。她想起第一次在纽约见到玛丽的样子——那时的她刚变小不久,缩在公园的长椅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恐惧。是自己把她带回临时住处,给她买了第一块草莓蛋糕,也是自己告诉她:“别怕,以后有我在。”
“好了,不说这个了。”洛保转移话题,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带了两位远房亲戚来看你,他们人很好,还给你带了草莓糖。要不要见见?”
玛丽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警惕地皱起眉:“是上次在伦敦见过的那个穿黑衣服的叔叔吗?我不喜欢他,看着好凶。”
“不是他,是他的弟弟和妹妹。”洛保耐心解释,“他们穿了蓝色的衣服,很温柔的,不会凶你。而且他们带的草莓糖是限量版的,外面买不到哦。”
提到限量版草莓糖,玛丽的抵抗力明显下降了。她攥着小电话,小声说:“那……好吧。但是他们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打电话给你。”
“放心,他们不敢。”洛保站起身,走到门口对休息室比了个手势。玻璃窗后的赤井秀一和世良立刻站了起来,世良紧张地整理了下裙摆,赤井秀一则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两人走进会面室时,玛丽下意识地往洛保身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他们。世良立刻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把手里的草莓糖盒子递过去:“你好呀,我叫世良真纯,是你的……远房姐姐。这个给你,是限量版的草莓糖。”
玛丽的目光落在糖盒上,犹豫了几秒,还是从洛保身后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谢谢姐姐。”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玛丽粉色的裙摆上,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多年前,玛丽还是个成年人时,穿着干练的风衣,在训练场上对他说:“秀一,作为特工,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而此刻的她,穿着幼稚的公主裙,手里捏着草莓糖盒子,像个真正的小孩,脆弱得让人心疼。
“我叫赤井秀吉,是你的……远房哥哥。”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却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说你喜欢草莓蛋糕,下次我带你去吃全东京最好吃的那家,好不好?”
玛丽眨了眨眼,似乎对“赤井秀吉”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她剥开一颗草莓糖放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好啊。但是我要洛姐姐陪我一起去。”
“可以。”赤井秀一点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洛保看时机差不多了,站起身说:“你们先聊会儿,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她走到门口时,回头对玛丽眨了眨眼,“乖乖听话,不许欺负哥哥姐姐哦。”
玛丽用力点头,嘴里的草莓糖发出轻微的响声。
洛保关上门,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她身上,白大褂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疲惫却又欣慰的守护者。休息室里,赤井秀一正笨拙地给玛丽讲着棋类比赛的趣事——他没提自己是将棋名人,只是说“我有个朋友很会下棋”;世良则在教玛丽怎么折草莓形状的纸船,手指灵活地翻动着,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耐心。
洛保拿出手机,翻到小玲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起,小玲轻快的声音传来:“洛医生,怎么啦?玛丽今天乖不乖?”
“很乖,”洛保的声音放得很柔,“我把她的亲人带过来了,正在里面聊天。你和媛媛今晚多留意点她的情绪,要是有什么不对劲,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放心吧。”小玲应道,“对了,玛丽昨天说想吃你做的草莓布丁,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做给她吃呀?”
“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洛保笑了笑,“到时候给你们也带点苏州的特产。”
挂了电话,洛保看着休息室里温馨的画面,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她想起刚把玛丽送到大使馆时,工作人员问她:“这个孩子身份不明,来历可疑,你确定要把她放在这里保护吗?”
当时的她,也是这样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监护室里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轻声说:“她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小朋友,其他的,不重要。”
是啊,其他的都不重要。不管她曾经是谁,不管她经历过什么,此刻的她,只是个爱吃草莓糖、怕黑、不喜欢穿裙子的小朋友。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守护这份简单,让她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能多享受一天作为小孩的快乐。
会面室里,玛丽已经和世良熟络起来,正拿着折好的草莓纸船向赤井秀一炫耀。世良偷偷给洛保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赤井秀一看着玛丽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那抹笑容里,有愧疚,有欣慰,更有失而复得的珍重,
玛丽却没动,只是仰着头看她,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还有啊,不要给我糖吃了,要拔牙的。”她伸出小手指着自己的门牙,奶声奶气却格外严肃,“洛姐姐说,如果牙齿坏了的话就会变得黑黑的,我可不要。”
世良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手感软软的,像摸着一团蓬松的。“知道啦,不给你糖吃了。”她故意拖长声音,视线落在桌上没吃完的草莓蛋糕上,“那草莓蛋糕也不能吃了哦,里面也有糖。”
“蛋糕可以吃!”玛丽立刻反驳,小脸蛋鼓得像只河豚,“洛姐姐说,蛋糕是甜甜的幸福,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只要吃完刷牙就行。”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草莓形状的牙膏,举到世良面前,“你看,我有这个,草莓味的,洛姐姐给我买的。”
赤井秀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两人互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他想起玛丽小时候总爱偷藏糖果,每次被发现就会把糖纸塞到沙发缝里,结果害得妈妈翻遍整个客厅找蛀牙的罪证。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理直气壮地说“甜食是世界的宝藏”,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
“走吧,带你去洗手间。”世良牵起玛丽的小手,她的手掌暖暖的,掌心还有层薄茧——大概是常年练截拳道磨出来的。玛丽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跟着她站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赤井秀一叮嘱:“哥哥要看好我的蛋糕哦,不许偷吃。”
赤井秀一看着她攥着小电话的样子,忽然低声说了句:“好,不偷吃。”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藏着多少失而复得的珍重。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很轻。世良牵着玛丽慢慢往前走,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金粉。“你跟洛姐姐住在一起吗?”世良忍不住问,指尖能感觉到玛丽的小手在轻轻出汗。
“嗯。”玛丽点点头,小皮鞋在地毯上蹭出沙沙的声响,“洛姐姐的房间有好多书,还有显微镜,她说那是看细菌的魔法镜。”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但是她晚上总在房间里打电话,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好像在说什么‘试剂’‘样本’之类的。”
世良的心轻轻一紧。她想起洛保卧底的身份,想起那些藏在白大褂下的秘密,忽然觉得手里的小手掌格外滚烫。“洛姐姐是不是很忙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有时候要工作到很晚?”
“是呀。”玛丽的小肩膀垮了垮,“有次我半夜醒来看见她房间还亮着灯,偷偷爬过去看,发现她趴在桌子上睡觉,手里还攥着一支笔。”她抬起头,眼里满是困惑,“洛姐姐是不是不喜欢睡觉呀?”
世良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是哦,洛姐姐是因为要保护很多人,所以才要努力工作。就像故事里的超人,白天要装作普通人,晚上才能偷偷去打怪兽。”
玛丽的眼睛亮了亮:“那洛姐姐是超人吗?”
“嗯,是最厉害的超人。”世良用力点头,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所以我们要乖乖听话,不让她担心,好不好?”
玛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忽然指着走廊尽头的指示牌:“是那里吗?画着小裙子的图标。”
“对,就是那里。”世良推开门,洗手间里飘着淡淡的花香,镜子擦得一尘不染。她帮玛丽把小电话放在洗手台的角落,又仔细检查了门锁,“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喊我。”
玛丽踮着脚尖够到门把手,小脸上露出一副“我已经是大孩子了”的表情:“知道啦,我自己可以的。”
世良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紧闭的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掏出手机想给小兰发消息,才想起洛保说过不能带电子设备,只好把空着的手心攥了攥。走廊里很安静,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细细的,像春雨落在屋檐上。
几分钟后,门“咔哒”一声开了。玛丽踮着脚走出来,小裙子的裙摆沾了点水渍,看到世良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小心弄湿了。”
“没关系,回去让洛姐姐帮你擦擦就好。”世良牵起她的手往回走,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洛姐姐不让你半夜打电话,是因为她要睡觉吗?”
“不全是。”玛丽的声音低了下去,小手指绞着裙摆,“有次我听见她在电话里哭,说什么‘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我问她怎么了,她却说只是做了噩梦。”她顿了顿,抬头看着世良,眼里满是担忧,“洛姐姐是不是不开心呀?”
世良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那张黑色卡片上的话——“她在无数个时空里死过很多次”,忽然明白那些深夜的电话和无声的眼泪里,藏着怎样的沉重。可她不能说,只能蹲下来,轻轻抱了抱玛丽:“洛姐姐只是太累了,等她休息好就会开心起来的。以后我们多陪陪她,好不好?”
玛丽被她抱得一愣,随即乖乖地回抱住她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好。”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我可以给她唱洛姐姐教我的歌,是中文的,很好听。”
回到会面室时,赤井秀一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只没折完的纸船,指尖笨拙地摆弄着。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竟难得地柔和了许多。看到她们进来,他立刻放下纸船,站起身:“回来了?”
“嗯。”世良牵着玛丽走到桌边,发现蛋糕旁边多了一小碟切好的草莓,颗颗饱满鲜红,显然是刚从盒子里拿出来的。玛丽的眼睛立刻亮了,挣脱世良的手跑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洛姐姐说,草莓要慢慢吃才甜。”她含着草莓含糊不清地说,小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囤粮的小松鼠。
赤井秀一看着她的样子,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银色的草莓吊坠,链条细细的,在灯光下闪着微光。“这个给你。”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把盒子往玛丽面前推了推,“不是糖,不会蛀牙。”
玛丽好奇地拿起吊坠,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吊坠的背面刻着个小小的“”,是玛丽名字的首字母。她当然不认识,只是觉得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很舒服,像揣了块会发光的小石头。
“谢谢哥哥。”她把吊坠放进小口袋,又拿起一块草莓递到赤井秀一面前,“给你吃,很甜的。”
赤井秀一看着那只举到自己面前的小手,指尖还沾着点草莓汁,像颗晶莹的红宝石。他犹豫了几秒,还是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带着阳光的味道,让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妈妈把刚摘的草莓塞进他嘴里时,也是这样的味道。
“好吃吗?”玛丽仰着头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好吃。”赤井秀一点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世良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掏出手机想拍照,才想起手机没带,只好把这画面牢牢记在心里——穿蓝色连衣裙的自己,拿着纸船的哥哥,还有捧着草莓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妹妹,像幅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画。
洛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玛丽趴在赤井秀一的腿上,指着他手里的纸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世良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颗草莓,正笑得眉眼弯弯;而那个总是冷着脸的赤井秀一,居然正低头听着玛丽说话,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们身上,把白大褂的影子和蓝色的裙摆叠在一起,像幅被时光温柔收藏的剪影。洛保靠在门框上,忽然不想打扰这片刻的宁静。她想起刚把玛丽送到大使馆时,那个缩在角落、连草莓蛋糕都不敢碰的小家伙;想起第一次见到世良时,那个抱着头盔、眼神警惕的假小子;想起赤井秀一在组织里总是冷着的脸,和那句“任务优先”的冰冷宣言。
原来再坚硬的棱角,也会被温柔磨出弧度。就像此刻,没有卧底的身份,没有组织的阴影,没有变小的秘密,他们只是三个普通的亲人,分享着一盒草莓,谈论着幼稚的纸船,让时光在清甜的香气里慢慢流淌。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洛保终于推开门走进来,白大褂的衣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松木香。
玛丽立刻从赤井秀一腿上跳下来,跑到洛保身边,举起手里的小电话:“洛姐姐,哥哥给我买了不会蛀牙的石头,姐姐带我折了草莓船,他们都好好哦。”
洛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视线扫过桌上的草莓和纸船,最后落在赤井秀一手里那半块没吃完的草莓上。她没说话,只是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小的保温桶,打开后里面是刚做好的草莓布丁,颤巍巍的,上面还撒着层粉色的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