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窗外,刚才在街角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戴着细框眼镜的侧脸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难道和这个女人有关?
玄关处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世良转身时,正看见小兰伸手去按床头柜上的信封——刚才开窗通风时,穿堂风卷得信封边角不停颤动。
小兰的指尖刚触到信封,封口就被风彻底吹开,一张漆黑如墨的卡片“啪嗒”掉在地毯上,边缘还沾着点风干的泥土,像是刚从某个隐秘角落被带出来。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卡片上的字迹像是用烧红的炭块在淬火后的铁板上划过,深黑里透着诡异的蓝,在顶灯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洛保,或者我叫你洛医生比较好。
我们见过你很多次了,在无数的时空中。每次想挽救你,却总被命运推着走向同一个终点。
当你看到这张卡片时,我大概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别找我,我们见过的——在组织的第七实验室,你给我递过一支止血钳。那天我被研究员打得头破血流,是你趁没人注意,把钳子里的棉球换成了消炎药。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你手腕上那块被硫酸灼伤的疤,像朵在黑暗里扭曲生长的花。
他们说你是第三颗银色子弹,和那个大侦探、那个FbI探员一样,是能击穿黑暗的光。可前两位大概从没听过“23”
这个数字吧?那是你在组织里救下的人数,我是第17个
我们这些人,有的是被胁迫的研究员,有的是犯错的底层成员,有的是像我一样差点被灭口的实验体
你总在深夜的实验室里,用你那台旧显微镜偷偷给我们检查身体,把藏起来的抗生素分成小份塞给我们,说“活着才有机会出去”。
他们叫你“黑暗的天使”,说你不属于黑暗,却总在黑暗里拖着我们往光亮处走。可你自己呢?你总说“凡事不能冲动”,所以每次组织要处决我们这些“废物”时,你都用最冷静的方式周旋——给负责人注射过量的镇静剂,伪造实验事故报告,甚至把自己的实验数据改成“失败品”,只为让我们多活一天。你以为没人知道你拿自己做实验吗?第七实验室的通风管里,藏着我们偷偷记下的日期,从Aptx4869的第一版测试开始,你在自己身上试了27次,每次都差点醒不过来。
有人恨你,说你毁了他们的生活——那个被你变成小孩的议员秘书,总在暗地里骂你是“恶魔”;那个本该继承组织产业却被你举报的理事,至今还在监狱里写匿名信诅咒你。可他们忘了,若不是你把Aptx4869换成了半成品,他们早就成了骨灰盒里的编号。组织里的毒药有上百种,比你研制的药狠毒百倍的有的是,若不是你抢在其他人之前把药递到他们手里,他们连变成小孩的机会都没有。
你总说自己是利己主义者,可谁见过利己主义者会把仅有的面包分给23个陌生人?谁见过利己主义者会拿自己的命换一群“无关人”的活路?他们说你是天才,就该研制出解药,就该让所有人变回大人,却没人想过,解药需要活人做实验体。那个大侦探总说“正义是不会迟到的”,可他大概从没问过你,每次在实验室里对着培养皿发呆时,是不是在想“用谁的命来换这个正义”?
那位FbI探员总说“要摧毁黑暗”,可他知道吗?你为了给他们传递情报,故意让组织里的人以为你是“双面间谍”,被关在禁闭室里三天三夜,回来时手臂上全是针孔。他们站在阳光下说“正义必胜”,却不知道你在黑暗里,用自己的骨头当火把,照亮他们要走的路。
你发明的药,从来就不是毒药。宫野博士说过,“科学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你一直记得这句话。那些能让人变小的药,是你偷偷改的配方,你说“如果不能让他们活下去,至少让他们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你在组织的数据库里留下的那些后门程序,不是为了自己逃跑,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能找到被组织销毁的身份证明,能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走在太阳底下。
他们说你是第三颗银色子弹,可子弹是会被消耗的啊。前两颗子弹有全世界的人在保护,可你呢?你总把自己藏在小孩的壳里,假装冷漠,假装不在乎,可我们都知道,你比谁都怕孤单。那天在镜影迷宫,你把步美推开时,自己后背撞到管道的声音,我在通风管里都听到了——你总说“别冲动”,可每次危险来临,你比谁都勇敢。
有人问“什么是正义”?是让你这个从黑暗里爬出来的人,为了那些“光明中的人”牺牲自己吗?是让你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变回大人的机会吗?如果这就是正义,那我们这些被你救过的人,算什么?算你“利己主义”的证明,还是你“黑暗天使”的祭品?
那个大侦探欠你一条命——上次在码头,若不是你把他推开,现在躺在太平间里的就是他。可他大概忘了,他每次解谜时意气风发的样子,背后是你悄悄帮他处理掉的组织眼线。那位FbI探员也欠你——他手里的那份组织名单,是你忍着剧痛从数据库里拷出来的,为此你被组织的人打断了三根肋骨。
而我们这23个人,欠你的何止是命。是你让我们知道,黑暗里也能长出花来;是你让我们相信,哪怕变成小孩,哪怕身份被抹去,也值得好好活着。
他们说你是第三颗银色子弹,可在我们眼里,你是唯一能让黑暗低头的光。这光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属于那个会在深夜给实验体盖毯子的宫野志保,也属于那个会别扭地收下草莓发绳的洛保。
如果你看到这张卡片,别找我们。我们会像你教的那样,好好活着,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护着你用命换来的光明。至于解药——别逼自己,我们宁愿一辈子当小孩,也不想看到你再拿自己做实验。
最后,告诉你个秘密:第七实验室的通风管里,我们刻了23颗星星,每颗星星旁边,都写着你的名字。
——被你救下的第17个人,和其他22个
我们看过你每个时空,每一次都在死。永久性解药,说实话,我们见过一个解剖报告。有一个时空,你甚至不是中国人,是日英混血;你姐姐彻底死了,连尸骨都没留下。
有人说你会喜欢工藤新一,但从来没人知道你爱的是谁。唯一一次失控是在海滩,你抢在那个想给你做人工呼吸的人之前,吻上了毛利兰。你口口声声说要把她还给那个大侦探,可办法有那么多种,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
往后呢,你再也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其他地方。所以每一次遇到危险,哪怕你在场,也只会远远看着,让那个小鬼去救小兰。说实话,你没发现吗?最后你甚至毫无保留地,把所有的温柔给了那个小家伙步美。如果你们是同岁,绝对会是青梅竹马。
你看,本来有人喜欢那个小鬼,却突然之间转向了你。只是不知道毛利兰小姐会不会有危机感——你这样冷冷地清醒着,偏偏又藏着那么多温柔,真的会引来更多的追求者。
护心虫能激发你的第二次人格保护你,可每一次你的生命都定格在24岁。你必须在20岁成为大人,所有时空的碎片都汇聚成了这个时空的你,我们已经为你改写了99次命运,99次濒死,现在只剩53次机会。我不知道你未来会经历什么,但步美他们已经从一年级跳级到四年级了,这32位曾经被你用命救下的人,这次要跨越时空的距离救你。
我倒是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了,也请不要告诉她,否则一切都无法进行,她也没办法安全度过24岁。该来的阻止不了,只能寄望于这个时空的你,保护机制不再只是用脑,而是能用手反抗——这是我比较欣慰的地方。但你的腹黑肯定没变,冷冷淡淡清醒得要命,不知道你爱的小兰看到你这样,会不会更着急。
卡片边缘的棱角还带着金属的冷意,显然是被某种发射器射进来的——玄关的木门上有个细小的孔洞,木屑新鲜得还带着松脂香。小兰的指尖刚碰到卡片,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信纸在她掌心留下一道深黑的印子,像块洗不掉的胎记。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发颤,视线扫过“宫野志保”四个字时,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知道洛保的过去藏着秘密,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组织、实验体、27次人体实验……那些她连在噩梦里都不敢想象的词语,此刻密密麻麻地爬在纸上,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世良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她的脸色比平时更白,手指捏着卡片的边缘,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戴眼镜的女人……”她低声念着,突然抬头看向玄关的孔洞,“是刚才那个女人射进来的?她怎么知道这些?”她的目光落在“第七实验室”“通风管里的星星”上,突然想起洛保偶尔会对着手腕上的疤痕发呆,那时她总说是小时候不小心被开水烫的。
楼下传来杯盘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步美清脆的声音:“洛保姐姐,柯南说明天去公园放风筝好不好?”然后是元太的大嗓门:“我要带鳗鱼饭便当!”光彦跟着附和:“我查了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
小兰下意识把卡片往身后藏,指尖却抖得厉害。她能想象到,如果洛保看到这些字——看到那些关于“24岁死亡”“99次濒死”的预言,会是怎样的表情。那个总说“别担心,我没事”的人,那个把药瓶藏得严严实实的人,原来早就独自扛着这么多黑暗。
“不能让洛保看到。”世良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也不能让步美他们看到。”她快速地把卡片折成小块,塞进自己的口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就当没发生过。”
“可……”小兰还想说什么,楼下的脚步声已经近了。步美蹦蹦跳跳地跑上来,四年级的她比去年高了小半个头,马尾辫上还系着洛保送的星星发绳:“兰姐姐,世良姐姐,你们在看什么呀?洛保姐姐说要去买风筝线,让我们等她回来一起——”话没说完,她就看到小兰通红的眼眶,还有世良紧绷的侧脸,“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小兰赶紧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风太大了,吹得眼睛有点干。”她蹲下身,轻轻捏了捏步美的脸颊,“明天想去放什么形状的风筝?洛保姐姐肯定会给你买最大的。”
步美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地数着手指:“我想要星星形状的!洛保姐姐说我上次画的星星很好看,还贴在她的实验室门上呢!”她忽然凑近,小声说,“兰姐姐,洛保姐姐是不是喜欢你呀?她昨天给我讲题的时候,总在看你晾在阳台上的裙子,还偷偷笑呢。”
小兰的脸颊瞬间发烫,刚想说话,楼下突然传来毛利小五郎的怒吼:“这是什么鬼东西!”紧接着是有希子的惊呼,优作沉稳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明美,你冷静点!”
世良和小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她们快步跑下楼,只见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散落着七八张同样的黑色卡片——显然是从不同角度射进来的,有的嵌在沙发里,有的落在地毯上,还有一张刚好卡在安室透端来的咖啡杯沿上。
明美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卡片,指缝间渗出的力道几乎要把纸捏碎,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志保……她拿自己做实验?27次?”她突然转向安室透,声音凄厉得像在哭嚎,“你知道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安室透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震惊,他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咖啡溅湿了裤脚,他却浑然不觉。“第七实验室……”他喃喃自语,瞳孔骤缩,“我当年在组织的医疗部待过,确实听说过有个代号‘雪莉’的研究员,总在深夜独自留在实验室……他们说你妹妹心狠手辣,为了研究连同事都能牺牲,原来……”他的声音哽咽了,视线落在“23个被救的人”上,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被组织怀疑时,那份莫名消失的监控录像。
毛利小五郎瘫坐在沙发上,手里的啤酒罐滚到地上,液体在地毯上积成一滩。他看着“海滩上的吻”“让那个小鬼去救小兰”,突然想起洛保每次看小兰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温柔,他以前总以为是朋友间的情谊,现在想来,分明是藏不住的爱意。“那丫头……”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有希子靠在优作怀里,肩膀不停颤抖。她想起洛保第一次来工藤家时,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吃饭时总把鱼腹最嫩的部分夹给明美;想起她偷偷给柯南塞感冒药,说“别让小兰担心”;想起她看着小兰的眼神,总是带着点自己看不懂的隐忍。“24岁……”她捂住嘴,眼泪从指缝里漏出来,“我们小保才19岁啊……”
优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得像团雾。他盯着“所有时空的碎片汇聚成这个时空的你”,忽然想起自己写小说时,洛保偶尔会给他提建议,说“命运不是线性的,是无数个选择的叠加”。那时他只当是小姑娘的奇思妙想,现在才明白,她是在说自己。他拿起一张卡片,指尖划过“99次濒死”,忽然握紧了拳头——作为父亲,他连女儿的过去都一无所知。
柯南(新一)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他看着“码头那次你把我推开”,想起那天爆炸的火光里,洛保把他压在身下,后背被弹片划伤却一声不吭;看着“悄悄帮我处理掉组织眼线”,想起每次案件结束后,那些莫名失踪的嫌疑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揭露真相的人,却原来,有人一直在黑暗里为他扫清障碍。“我……”他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步美、元太、光彦三个孩子挤在角落,虽然看不懂卡片上的大部分内容,却能感觉到大人们的悲伤。步美拉着洛保送她的小熊玩偶,小声问:“柯南,洛保姐姐是不是生病了?他们说的实验,是不是很疼啊?”她想起洛保给她辅导功课时,偶尔会突然按住小腹,脸色发白,那时总说是“老毛病”。
和叶紧紧抓着平次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平次,你听到了吗?她救了23个人……还拿自己做实验……”平次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视线落在“护心虫”“第二次人格”上,突然想起上次洛保在仓库里,明明被歹徒抓住了手腕,却能瞬间挣脱,动作快得不像常人。
园子靠在京极真怀里,哭得抽噎不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洛保不是冷冰冰的人!她上次还帮我挡过花瓶呢,说‘砸到脸就不好看了’……”京极真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却异常凝重,他记得洛保的身手,看似随意的动作里藏着极深的功底,原来那不是天生的,是无数次濒死练就的。
楼梯转角传来金属搭扣碰撞的轻响时,客厅里的抽泣声和议论声突然同时噤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那道身影——洛保穿着一身靛蓝色的摩托制服,领口的拉链拉到顶,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裤腿收在黑色长靴里,靴跟敲击台阶的声音像节拍器,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她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额角,却丝毫没减那份冷冽的气场。目光扫过客厅时,视线在散落的黑色卡片上停顿了半秒,随即像没看见一样移开,径直走向正叼着烟的毛利小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