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辰的指尖有点抖,球杆往前送时,力道没控制好,白球“哐当”撞在库边,弹回来差点蹭到彩球。“哎呀,”他懊恼地直起身,“还是不行。”
“没事没事,”赵志虎递过可乐,“我第一次把白球打飞了,直接砸到老板的啤酒瓶。”他仰头笑的时候,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咱们这水平,能把球捅到台面上就算赢。”
几人就这么轮流上阵,球没进几个,笑声却快把屋顶掀了。蒋艺华想打黑八,结果白球带着粉球一起进了袋,他愣了两秒,突然蹲在地上笑:“这叫‘一石二鸟’,高级吧?”
杨高伟更绝,架杆时没站稳,手一歪,球杆直接戳在台呢上,留下个小坑。他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用手去抹,结果越抹越明显。“完了完了,”他苦着脸,“老板该让我赔台呢了。”
陈景辰笑着把他拉起来:“没事,老板眼神不好,咱们打完赶紧溜。”话虽这么说,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把坑边的台呢捋平,动作轻得像在拂去蝴蝶翅膀上的灰。
打了一个多小时,台面上的球还是乱七八糟,谁也没赢谁。赵志虎提议:“要不咱们比谁把白球打进球袋次数少?”结果他自己刚说完,一杆下去,白球“嗖”地钻进中袋,引得三人指着他笑:“请客!必须请客!”
赵志虎假装叹气,脸上却笑得灿烂:“行行行,请就请,不过得等我把这杆打完——看见没,那颗蓝球,我肯定能进。”他瞄准半天,球杆猛地一送,蓝球没动,白球倒是跳起来,在台面上蹦了两下,滚到陈景辰脚边。
“得了吧你,”蒋艺华抢过球杆,“还是我来给你们露一手。”他摆了个夸张的姿势,球杆举得老高,结果打偏了,彩球没碰到,倒是把台边的巧粉盒撞翻了,粉沫撒了一地。
陈景辰蹲下去捡巧粉,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盒时,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刚到昭通项目时,蒋艺华怕他不习惯,每天早上都多带个肉包;赵志虎在他被张郝建刁难时,偷偷塞给他张甲方的通讯录;杨高伟更是在他熬夜改方案时,默默泡好一杯浓茶放在桌角。
这些人,平时在工地里各忙各的,见面最多说句“注意安全”,可凑在一起时,却能把平淡的日子过出蜜来。就像此刻,明明打得一塌糊涂,却笑得比中了奖还开心。
“走了走了,”赵志虎看了看表,“再不去,小肉串摊该收摊了。”他拿起球杆往袋里塞,杆头的巧粉蹭了满手,“今天算我输,明天再战,我非得让你们请回来。”
“谁怕谁啊。”杨高伟勾住他的脖子,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影子在地上晃成一团。
蒋艺华走在陈景辰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其实你打得挺好的,就是太紧张。”他嘿嘿一笑,“下次我教你,保证让你一杆清台——当然,前提是我先学会。”
陈景辰笑着点头,晚风从台球厅的门缝里钻进来,吹得他心里敞亮。窗外的音乐喷泉还在跳,晚霞已经褪成了淡紫色,远处的路灯亮了,像串被人随手撒下的星星。
他知道,明天工地上的钢筋依旧会烫手,监理的脸色依旧可能难看,张郝建的话依旧可能刺耳。可只要身边有这些能一起笑一起闹的兄弟,再难的日子,好像也能嚼出点甜来。
就像今晚的台球,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