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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会打个结有啥了不起(2 / 2)

陈景辰的肩膀被幡杆压得生疼,却不敢动。他盯着脚下的路,看见大爹生前常坐的那块青石板,上面还有老人烟袋锅烫出的圆痕;看见巷口那棵老槐树,树干上还留着他小时候刻的歪歪扭扭的“爷”字;看见自家院子的石榴树,枝头的青果子在风里晃,像他此刻悬着的心。

路过井台时,队伍停了停。按规矩,要往井里扔个铜钱,给逝者“喝水”。陈景辰从兜里掏出那枚昨天在公房捡到的五毛硬币,轻轻扔进井里。“叮咚”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晨雾里漫开,像三爷爷在跟他打招呼。

“景辰,慢点。”堂哥从后面赶上来,压低声音,“山路陡,别摔了。”

“我没事,哥。”陈景辰的声音有点发紧,幡杆的重量压得他脊梁骨都在颤,“你看这路,还是大爹前年修的,说怕下雨天滑。”

堂哥没说话,只是往他手里塞了块手帕,让他擦汗。陈景辰攥着帕子,闻到上面有淡淡的皂角味,和三爷爷生前用的一样。

队伍刚拐过山口,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幡杆上的白布“哗哗”作响。领头的壮汉脚下一滑,棺材猛地晃了晃,吓得二婶尖叫起来:“慢点!你们慢点!”

“慌啥!”王大伯喝住她,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是你大爹舍不得走,在跟咱打招呼呢。”

“大爹,咱走了。”他在心里默念,“山上的野菊快开了,您生前总说要采点泡茶,我给您带了,就放在棺材角。”

风渐渐小了,队伍继续往山上挪。抬棺的壮汉开始唱号子,调子是山里特有的悲腔,混着脚步声,在山谷里荡来荡去:“哎——抬棺走山路哎——逝者别回头哎——”

陈景辰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幡杆上,顺着木纹渗进去,像要把这眼泪刻进木头里。他想起昨天晚上,母亲告诉他,三爷爷走的那天,还在灶台上晒野菊,说“等景辰回来,给他泡茶喝,败火”。

到坟地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几个提前来挖坟坑的后生坐在土堆上抽烟,坑挖得方方正正,边缘的新土还冒着热气。陈景辰看见坑底铺着层松针,是三爷爷生前最喜欢的,说“松针软和,躺着舒服”。

“景辰,把幡杆插在坑边。”王大伯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把铁锹,“按规矩,得由打幡的人先填一抔土。”

陈景辰点点头,把幡杆插进土里,白布在风里轻轻招展。他拿起铁锹,铲了一抔新土,土块里还混着草根和小石子,带着太阳的温度。

“大爹,到家了。”他把土轻轻撒进坟坑,声音哽咽,“这坑是按您说的样子挖的,朝东,早上能晒着太阳,跟您屋里的炕一样暖和。”

土块落在松针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陈景辰又铲了一抔土,看见坑角放着个布包,里面是三爷爷生前常穿的那件蓝布褂子,还有他最爱用的烟袋锅。

“哥说,把这些给您带上,在那边也能抽烟。”他的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滴在新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我还给您带了野葡萄酒,就埋在您坟前,明年这时候,我来给您倒上。”

负责填土的人开始往坑里填土,铁锹碰撞的声音“哐哐”作响,像在敲一面送别的鼓。陈景辰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新土上,闻到了泥土和松针混合的清香,像三爷爷身上的味道。

“景辰,起来吧。”大爷爷拄着拐杖走过来,颤巍巍地把他扶起,“你大爹在这儿住得踏实,别惦记。”

“大爷爷,我知道。”陈景辰擦了擦脸,看见二婶蹲在坟前,正往土里埋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是双新做的布鞋,“二婶,这是……”

“你大爹生前总说,山里路硌脚,给他做双厚底鞋。”二婶的声音有点发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土,“我前天才做好,给他带上。”

陈景辰的心里突然一暖,想起小时候,二婶总偷偷往他兜里塞糖果,说“别让你妈知道”。原来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不过是她藏在硬壳里的柔软,像山里的核桃,敲开了,里面全是仁。

“二婶,谢谢您。”他的声音有点发紧。

二婶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鼻子:“谢啥,都是一家人。你在外面好好干,别让人欺负了,不然……不然我饶不了你。”

陈景辰笑了,眼眶却更热了。

填完土,堂哥在坟前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先考陈公讳之墓”。陈景辰把那根桃木幡杆插在木牌旁,白布在风里轻轻晃,像三爷爷在跟他挥手。

“景辰,该下山了。”堂哥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午你还得赶车回工地。”

“嗯。”陈景辰最后看了眼坟头,新土上的草叶在风里摇,像老人的手在轻轻招。“大爹,我走了。您在这儿好好歇着,等我回来给您上坟。”

下山的路比来时轻快,却也更空落。陈景辰手里攥着那根没了白布的幡杆,桃木的温润从掌心漫上来,像大爹的手在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