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谦那句话卡在半空，没说完。
白莲儿的手停在胸前，血绣符咒悬在掌心，像一团凝固的淤血。她眼神一颤，不是因为惧怕，而是那一瞬间，她的呼吸乱了半拍。
就是这半拍。
花自谦的左臂已经快不听使唤，灰纹爬到肩膀，整条胳膊像是被冻住。他没动，只是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悄悄摸到了乾坤袖内侧。指尖碰到点妆笔的那一刻，他闭了下眼。
不是为了休息，是在数。
刚才那一波攻击，恶鬼旋涡撞上护盾，白莲儿挥袖发力，然后——主丝回缩，眼神微沉，有那么不到半息的时间，她像是在换气。
就像织布机换梭，动作再快，也得有个停顿。
他又试了一次。趁一只恶鬼扑来，他抬剑格挡，故意让力道偏一点，逼自己后退半步。就在他落地的瞬间，白莲儿再次甩袖，主丝暴涨，新一轮冲击成型。
轰！
护盾又晃了一下。
可花自谦看清了——她出手之后，左袖收回，手指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在缓劲。
两次，都是这样。
他低头看了看插在地上的护妻神针，金线还连着苏曼曼那边的织女神丝残网。这根线现在几乎感觉不到震动，但只要轻轻敲一下地面，那边应该能察觉。
他咬破舌尖，疼得眼前一黑，但也清醒了几分。趁着下一次恶鬼撞击的噪音掩护，他把护妻神针往旁边挪了寸许，让金线绷得更紧些。
然后，用脚尖点了三下地。
停。
两下。
再一下。
这是小时候祖父教他的暗语，打仗时不能说话，就靠跺脚传令。“三二一”，意思是“等她收手，我先上”。
他不知道苏曼曼能不能懂。
但他必须赌一把。
柱子边的苏曼曼靠在那里，右腿的黑丝已经焦了大半圈，边缘裂开，渗出血丝。她没睁眼，呼吸很轻，像是随时会断掉。
可当那三下、两下、一下的震动传来时，她的手指突然蜷了一下。
天孙目在眼皮底下微微闪动，她看到了——因果线里，白莲儿每一次发力后，主丝都会短暂松弛，那一瞬，所有恶鬼的动作都滞后一丝。
她睁开了眼。
目光扫过花自谦的方向，极轻地点了下头。
同一时间，角落里的林小满也动了。
她整个人蜷在地上，脸色发青，体内黑丝反噬得厉害，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割经脉。但她听见了震动，也看见了苏曼曼点头。
她抬起右手，指甲在石面上划了一道短痕。
回应收到了。
花自谦看到那一道划痕，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他还剩一次机会。
白莲儿站在高处，符咒还在手里，但她没立刻扔出来。她盯着
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你当年明明答应过他不会恨的——”
谁是“他”？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三百年前，雨夜，一座城楼，一个穿铠甲的男人背对着她走远。她喊了一声什么，可风太大，声音被吹散了。
她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压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抬手，准备把符咒掷出。
花自谦立刻察觉——她的袖子动了，主丝开始抽离地面，新一轮攻势要来。
他没急着动，反而屏住呼吸，盯着她的动作。
袖子扬起，主丝暴涨，恶鬼群开始集结。
轰！
黑色旋涡再次成型，直冲护盾。
就在这一瞬间，花自谦看准了——她发力之后，手臂回落，眼神微敛，主丝回缩半寸。
就是现在！
他猛地吸一口气，左手从乾坤袖里抽出点妆笔，夹在唇间。右手结印，金蛇缠丝手瞬间成型，袖中蜀锦暗涌，随时准备甩出。
但他没动。
他在等下一个停顿。
白莲儿一击落空，护盾虽然摇晃，但没破。她皱了下眉，手腕一抖，主丝再次抽动，准备第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