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又猛地亮起。
花自谦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一台老式洗衣机,还在甩干模式。耳朵嗡鸣,五脏六腑全挪了位,怀里的人倒是没松手,反而更紧地贴着他胸口,那条腿环的金光在混沌中忽明忽暗,像是快没电的信号灯。
他咬了一口舌尖,疼得脑子一激灵,总算找回点方向感。
“还活着?”他哑着嗓子问。
苏曼曼没答话,但手指动了动,掐了他腰一下:“废话。”
这世界没有上下,也没有地面。他们悬浮在一片蓝金色的光流里,四周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碎片,像被打碎的旧照片,在无声旋转。每一块都映着模糊的画面——某个男人披甲执刀站在火海前,一个女子跃入染缸的瞬间,还有……一座宫殿,云雾缭绕,丝线如雨。
花自谦皱眉,乾坤袖轻轻一抖,里面那匹蜀锦滑出半截,自动延展出一道微弱的丝线,在虚空中划了个圈。丝线稳定下来,指向正前方。
“有东西在拉我们。”他说。
苏曼曼闭上眼,睫毛颤了一下。再睁开时,瞳孔深处多了层淡红纹路,那是天孙目的显化。她扫过那些碎片,忽然抬手一指:“那边。”
顺着她指尖,一团稳定的光芒静静悬浮,像一颗缓慢搏动的心脏。星盘碎片就在那儿。
两人缓缓向前移动,速度不快,却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耗力。走到一半,周围的碎片突然加速旋转,画面重组——
花自谦看见自己穿着飞鱼服,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手中长刀滴血,远处是燃烧的绣坊;同时,苏曼曼也僵住了,眼前浮现民国戏台,白绫悬梁,台下掌声雷动,而她一步步走向那根绳索。
“又是这套?”花自谦冷笑一声,抽出点妆笔,在左手背迅速画了个“断”字。
笔尖落下的刹那,幻象晃了晃,声音戛然而止。他转头看她:“别看那些老黄历了,咱们现在演的是《夫妻双双把家还》。”
苏曼曼咬唇,指尖轻轻划过脸颊,一滴血泪无声滑落,渗入掌心。织霞手泛起微光,眼前的画面如水波荡开,重新变回漂浮的碎片。
“你能不能正经点?”她瞪他。
“我可太正经了。”他耸肩,“刚才那一幕要是直播,标题我都想好了——《重生之我在末世当赘婿》。”
她翻白眼的动作还没做完,脚下忽然传来阻力。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横亘在核心之前,触碰的瞬间,黑丝从四面八方涌来,缠上她的腿环,发出低沉的嗡鸣。
“不让进?”花自谦眯眼。
“不是不让。”苏曼曼摇头,“是……不承认我们存在。”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倒影——没有。这片空间里,他们像是透明的,连光影都不肯接纳。
花自谦沉默两秒,从袖中取出那支发簪。护妻神针入手冰凉,他将其轻轻插进前方虚空的一道裂痕里。簪身微震,竟与某种频率共振起来,屏障表面泛起涟漪。
“它在听。”他说。
苏曼曼深吸一口气,低声吟诵起来。
“璇玑图,回文诗,三生因果一线织……”
声波扩散,黑丝随之轻颤,仿佛被唤醒的记忆。整个空间开始震动,符文流转加速,那些碎片纷纷转向他们,像是无数双眼睛。
然后,声音来了。
不是从耳边,而是直接出现在意识深处,古老、平静,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唯有以簪刺心,方可封命。”
花自谦眉头一跳。
“谁说的?初代织女?”他抬头,“你这封印搞得跟剧本杀似的,通关条件还得自残?”
“这不是游戏。”那声音继续响起,毫无情绪波动,“星盘之力若失控,三界经纬将乱。你们已至此,便该知道代价。”
苏曼曼盯着那团蓝金光芒,忽然问:“如果没人去刺呢?”
“则力量自行择主。”
“它会选谁?”
“血脉相连者,因果最深者。”
两人同时沉默。
花自谦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发簪的手,又看了眼苏曼曼的腿环。那金光已经很弱了,像风中残烛。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冲着我们来的。”他笑了一声,“三辈子加起来,就没一件好事能白捡。”